他日日惦記著,可再沒旁的法子了,平日裡想得些訊息,只能透過四爺給他派去奴才的嘴裡得知一兩句閒話罷了,旁的是一概不知。
一方院子四堵牆叫他隔絕了天地,砍去的他的爪牙,換了他所有的奴才,便是矇住了他的眼睛兒耳朵,然信也是通不得額娘,亦是相當於捂住了他的嘴巴,日日憋著,險些叫他瘋了。
好不容易出來了,他久久不見外界,一出來竟還滿心的惴惴,看什麼都陌生著,都怯場著,連他自小常來的暢春園也覺得陌生了,心頭著實替自個兒可悲,又想這許是見額孃的最後一面了,一之間竟壓不住情緒,直紅了眼睛去。
這淚如雨下,竟不知是在哭誰了。
四爺也斷沒想到十四爺這才問了一句太后如何了,心中便已然受不住了,原還想壓著十四爺一會子,叫人心裡搓磨一陣兒,這會子倒也不忍心了。
十四爺到底也不是個孩子了,眼下已是而立之年,許是身子差日子過得也不好,這些年未見瞧著可是清減了許多,亦老了許多,四爺瞧自己還像是二十七八的樣子,他可大十四爺十歲呢,眼下瞧著十四爺都快能當他兄長了。
到底不是那揪著人一處錯不放的人,四爺起身拍了拍十四爺的肩膀,只管全了人的心意,眼下最後一遭了,便叫人心裡都舒坦著吧。
“十四弟收收淚吧,朕知道你心裡念著額娘,你眼下只管去,不過皇額娘這樣念著你,想來也見不得你為她難過的樣子。”
十四爺哪兒想過得了四爺的心軟,當即又給四爺行了大禮去,且活了三十年了,這會子才真心實意的叫了人一聲兒四哥。
“弟弟多謝四哥,從前弟弟不懂事兒、不明理,眼下才明白四哥的好、、、、、、、”
十四爺泣不成聲著,雖這會子對四爺確實是滿心的謝,可又想著若非這些年四爺苛待著他和額娘,他們母子倆也斷落不得這般境地。
眼下這人對他好了一點兒,他竟還忍不住感激了,心中且矛盾著,然眼下顧不得這麼多,這謝自也含著幾分演戲的成分,只要能叫他安安穩穩的見了額娘,別說謝別說跪了,他是什麼都肯做的。
四爺應聲兒便罷,也不多說什麼,對著十四爺的歉意謝意他心中也無什麼波瀾,說到底還是來得太遲了些,他從前一次次的機會給了人去,得到的只是十四爺的逆反和滿心的恨,誰知道眼下又是否真心,四爺的心早被這母子倆傷透了,故而也沒什麼期待可言。
眼下便只當做了好事,且催著十四爺進去見人罷了。
十四爺謝罷,也不顧得儀態了,只緊忙用袖子左右抹了把臉上的淚水,便是身子稍有些受不住,也只管拼勁全力跑著去瞧了額娘,直撲跪在額孃的床榻邊上,這會子淚才算是真切。
“額娘,兒子不孝啊!”
十四爺趴在太后娘娘的榻沿兒上痛哭著,他哪兒敢相信榻上這個形容枯槁的老太太是他的親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