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即使到了中晚期,普通百姓的人口流動也是受到嚴格控制的;不過凡事均有例外,其中僧道在明末可謂是官紳之外,最貼近特權階層的群體,僧道外出雲遊化緣,即使是穿州過府都是尋常,更不會有人出面刁難,所以平民百姓也常常藉著僧道之手,給遠方的親朋,傳遞一些家信和易於攜帶的物品。
‘老虎’受了李自成的委派,扮作外出的道士,為的就是可以隱藏身份,攜帶書信更是人之常情。
這一次‘老虎’之所以萬幸地沒有殞命李赤心腳下,還拜託懷中裝樣子的尺牘救了自己一命。
說起尺牘,原意是指古人用於書寫的一種木簡或者竹簡;後來文人墨客之間的信札,書信均被稱為尺牘。最初的尺牘一般視為木牘,它的規格有嚴格的規定,長度差不多在一尺左右,故有尺牘之稱,後來人們口中的尺牘,也有用於形容書法、繪畫的。
這種在紙張發明之前,用竹木或帛,製成尺把長的版面,用以書寫記事,敘情表意,傳遞訊息的工具,漸漸被賦予了雅趣的含義,文人騷客們進而將尺牘用上好的硬木或者奢侈的銅板為封、底,外面飾以絹帛,這樣可以更好地保護其中的書函不被損壞。
漸漸地,尺牘就有了很多的雅稱,例如尺素、尺函、尺牘、尺鯉、尺箋、尺翰、尺書等多種稱謂。‘老虎’為了裝得更像一個道上,便在懷中多揣了幾本裝幀精美的尺牘,其中有兩三本更是襯以銅、木的尺鯉,這樣一來歪打正著,便救了自己一命。
攙著‘老虎’進到屋中,李赤心方才詢問他來尋自己,可是老營中發生什麼要緊的事情。
已經撿回半條命的‘老虎’,見將爺詢問,一邊細細講述著李赤心走後的諸般事情,一邊從懷裡已經稀爛的尺牘中撿出一本錦緞封皮的來;他自己從衣袖中褪出一把解腕尖刀,挑開冊頁處密密縫著的絲線。
李赤心是第一次見到古人如此玩法,他仔細盯著‘老虎’的每一個動作。顯然,這小子是個扮演交通員的慣犯,三下五除二將尺牘的封皮挑開,露出裡面已經碎成幾節的金漆內板來。
沒等‘老虎’說話,老碼頭王長順就從八仙桌上端來了小半碗的燈油。
李赤心凝神看著他們在哪裡變戲法,憑藉工科博士的經驗,他從燈油的氣味上判斷,這應該是桐油,這個時代普通人家的燈油,差不多都是用桐油製成的。古時用來點燈的桐油也很講究,我們大多知道,桐油就是用沙桐樹的果實榨出來的油。其實在古代用做榨桐油的沙桐樹,果實要挑選形狀似桃而實的,還有經過多道工序,將其中的沙桐果核曬乾,然後方可用來榨取燈油。
桐油有毒不可食用,它除了可以做燃料外,還有許多用途;近現代桐油還曾作為戰備物資,由國家壟斷甚至出口創匯。
李赤心此時,見老碼頭撕下一塊粗布,沾著桐油細細擦拭被金粉遮蓋的內板。很快,銅質的內板就現出了金屬的光澤,藉著油燈的光亮,銅質內板上幾行淺淺的字跡浮現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