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他點了點頭,又變得沉默了起來。
時過境遷,似乎二人再也回不到曾經那無話不談的青蔥歲月。
時間就是這般殘忍又強大的事物,足以讓心懷彼此的人變得陌生,哪怕曾經心心念念,再相見,也可能在無隻言片語可談。
他帶著夏侯夙玉繼續前行,終於來到一道蜀王府的亭臺之處。
這亭子立於一方人工築成的小湖中心,喚作漢業亭,是當年漢朝最後一名皇帝,孝明帝陸離塵所鑄,以此明他匡扶漢室之志。
庭院門口的兩道立柱上刻著一對詩句。
“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
筆鋒勁道,暗含金戈鐵馬之象。
相傳是當年陸離塵親筆所提,而這兩句話也成了當年蜀軍出生入死,赴湯蹈火的信仰所在。
只是同樣時過境遷,那位蜀地的君王,最後還是做了天人的奴僕,為了他所謂的漢室基業,引狼入室,屠戮中原。
念及此處,蘇長安經不住又是一聲長嘆。
而這時,夏侯夙玉自顧自的走到了亭臺的欄杆處,望著眼前一片碧綠的湖水,終於是說出了今日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句話。
“這兒真美。”
她感嘆道,美麗的眸子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輝。
蘇長安偷偷看了一眼夏侯夙玉的側臉,終於也是鼓起勇氣走到了她的身旁,與她並肩而立。
“確實很美,只是不知這樣的美景我還能否有幸在看到。”他同樣望著這樣一池湖水,有些惆悵的說道。
夏侯夙玉自然知道他話裡所指究竟為何事——蘇長安與司馬詡的決戰就在眼前,她比所有都清楚自己父親的野心,這注定是一次不死不休的戰鬥,只有勝利者能活到最後。
因此,她的身子一震,轉頭看向這個少年。
與初入長安時,那個懵懂男孩相比,蘇長安已然判若兩人。
他長了個子,已經比她高出不少,臉上也不知何時多出了些許鬍渣,雖然稀疏,但卻的確存在。
雖然遠在北地,但關於蘇長安的傳言,夏侯夙玉卻聽過不少,在西涼隻身擋千軍,在江東血腥鎮壓一切反抗,在臨江城屠戮降卒。
每一件說實話,最初都讓夏侯夙玉無法將之與自己那位懵懵懂懂的小師弟聯絡起來,但細細一想,卻也只有他蘇長安這般執拗的人做得出來。
出乎預料,卻又情理之中。
夏侯夙玉深深的看了蘇長安良久,似乎是要將他的每一個輪廓,每一個睫毛都記在心中一般。
“一定有機會的。”她忽的開口,這般說道,語氣之中帶著一股不容懷疑的堅定。
“嗯?”這倒是出乎了蘇長安的預料,他微微一愣,看向夏侯夙玉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詫異。
夏侯夙玉被他這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趕忙轉過了自己的頭。
“你變了很多,從長安到西涼,從西涼到北地,再到江東、蜀地,你從一個那個懵懂的少年到如今已經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楚王。不知有多少少年以你為榜樣,想要成為像你這樣的英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