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不好聽的,大家都有軍事經驗,人多固然是好,但太多了,反而指揮不便,給人留空子。
氣勢更勝?
這個或許是有一點的,事到如今,大家都能看出來,白橫秋此行河北不只是要擊垮黜龍幫,還要趁機會盟,確立自己的政治優勢,從而確保河北不會失控,從這個角度來說,來的人多少有服軟低頭的意思,當然越多越好。
再然後呢,還有什麼用處?
可能就是吃的糧食要多點了。
“確實可喜。”徐世英率先點頭,表達了認可,這位原本幾位大將中最沮喪的一位,今日反而情緒穩定。“河北人心駁雜,哪怕是官軍各脈也各有所求,不可能因為一次會盟就上下一體,來的人越多,破綻越多,咱們的機會也就有了。”
其他人也多點頭,但神色都沒有徐大郎顯得足夠從容。
“依照在下淺見,白橫秋這次河北之行最大的問題就是太貪了。”崔肅臣此時也正色開口。“他既想打垮我們黜龍幫,又想確立自己在河北官軍群雄中的地位,是想一口氣把河北的局面給定下來的,結果卻在最要緊的地方被我們崩了牙……初四那一戰,他沒有勝,往後自然如首席之前所言,只會更艱難起來。”
眾人又是紛紛頷首,但依然不夠從容。
還是那句話,局勢對似乎比四五日前那一戰要好一點,但依然是在極大劣勢中,因為人家到底是合圍了,而你到底是被包圍的。
尤其是眼前浩大的圍困工程和四面八方的兵馬數量,實在是震撼人心。
而就在被困的黜龍軍核心們眺望聯軍壯觀局面時,聯軍那邊,白橫秋以下,諸位大人物也在登高觀望合圍工事,並討論戰事。
“如此局面,真的不攻一次嗎?”段威神色明顯沒了之前的從容,更沒了之前的戲謔感,但依然是幾名主將中中氣最足的那個。“白公打頭,薛大將軍分兵攻他一側,一戰了斷,哪來那麼多事?!”
白橫秋沒有吭聲,而是跟許多將領一起看向了薛常雄。
而薛大將軍也格外乾脆,居然當眾回覆:“不去,伏龍印在那裡,白公都無可奈何,我乾脆怕死!河間大營三萬子弟、上百將佐繫於我身不說,我自己還有幾個笨兒子呢……沒了我,他們往後怕是死無葬身之地的。我今日親自起兵過來,參與圍困,已經對得起天地良心,甚至算是一諾千金了!便是將來書裡,也說不出我半個不妥來。”
白橫秋聞言大笑,段威則微微嘆氣,後面許多將軍也都無聲。
就這樣,白橫秋笑完,捻鬚不語,場面尷尬了片刻,中軍大將竇琦目光從清漳水上收過,忽然開口:“屬下有個想法,不知道可行與否,也不知是否有利,請英國公、薛公、段公、李府君幫忙參詳。”
前面幾人一起回頭。
白橫秋更是點頭示意:“說來。”
“屬下冒昧。”竇琦往前幾步,指向了對方營地。“幾位請看,現在三面起壘,連上河堤,像不像壘起一個池塘?而前幾日春雨頗盛,若是掘清漳水以淹敵營,是否可行?畢竟,若大軍無意主動進攻,坐待對方糧草耗盡、士氣低落,營壘無法立足,水攻豈不正是合適?”
身後軍將聞言議論紛紛,而前面幾位做主的各軍統帥聞言,卻多不語。
“不是不行,但兼有利弊。”半晌,還是薛常雄蹙眉道。“放水本身多辛苦一下應該還是行的,而且一定會讓對面受損,但春日水量只怕是不足的,一旦放水,最多把敵營和周邊變成泥淖,而要是這樣,不光是黜龍軍困頓,我們也沒法在必要時行動,而且清漳水一旦放了水,下游河道也要空下去……真到了最後的時候,人家集中精銳,半夜裡穿個草鞋,摸黑從河道跑了,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追!”
“也不是不行。”段威摸著下巴反駁道。“大不了我們把河堤也佔了,小心防護便是……主要是一旦放水,對方受損是必然的,而我們的困難都是可能的,辛苦一些,不是不能避開。”
薛常雄連連搖頭:“你小看張行了,這種事情賭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