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正如韓二郎所言的那般,大部分的訊息都停在了鄉野市井最多到基層官吏那裡,根本沒有傳到登堂入室那一層。
最起碼被普遍性認為是行動目的地的河間、信都這兒,短時間真沒有,薛常雄對此一無所知。
“秦二郎從哪兒得的訊息?”廿三日晚,內黃城東南側博望山大營內,屈突達看著身前匆匆從臨河趕來之人認真來問。
“幾個商人。”秦寶認真來答。“來汲郡販草蓆的,希望能從這邊軍營裡收一點陳米。”
“草蓆販子來告發軍情……”屈突達有些懵。
“他們沒告,是我旁敲側擊問出來的……黜龍幫這幾日忽然收緊軍營控制,部隊嚴密約束,清點後勤軍械是沒得跑的。”秦寶從容解釋。“我只是說有可能來襲。”
屈突達沉默了一會,點點頭:“照理說若是黜龍軍動手,向河間會多些,尤其幽州羅術那廝……羅術似乎跟黜龍軍有些眉來眼去,合擊河間也屬尋常……”
秦寶面色不改,絲毫不忌諱自己與羅術關係。
“但是,中丞去了關西,現在應該已經到潼關了,將陵得到訊息,來突襲我們也是尋常。”屈突達繼續言道。“確實要嚴加防備。”
“如何防備?”秦寶追問。
“加派斥候,點驗員額,收攏兵力在四城一山一倉(內黃、澶淵、臨河、黎陽、博望山、黎陽倉),不做多餘派遣。”屈突達認真言道。
“中丞去了潼關,咱們援兵在哪裡?”秦寶繼續問道。
屈突達沉默以對。
秦寶無奈,認真申明:“將軍,咱們區區兩萬人,還有五六千是掛我名下的汲郡郡卒,相當於新兵,分佈在四城一倉,若無援兵,豈不是要被各個擊破?便是咱們之前那般設計,不也是指望著防禦有層次,能撐到援兵來?”
“若彼輩真來,鄴城或許能叫來支援,魏郡郡卒也能來,還有汲郡郡治左近,也有四五千郡卒。”屈突達認真來言。“我現在就發信,讓他們做好準備。”
秦寶略顯無奈,扶刀向前幾步,低聲來問:“屈突將軍,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黜龍幫的實力擺在這裡,兩個宗師不知道真假,打個對摺也有一個,更不要說兵力,眼下黜龍軍若來,隨隨便便都能來十幾二十個營,甚至藉著大河結冰動員濟陰行臺,傾力而來四五十個營也不誇張……沒有大宗師做震懾,你說的這兩路援兵有什麼用?郡卒……汲郡、魏郡郡卒?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候,是黜龍軍的屯田兵對手嗎?他們被在城下擊敗,只會動搖軍心。”
屈突達當場嘆氣:“時局如此,你我能奈何呢?盡忠職守罷了。”
秦寶沉默許久:“若是說到盡忠職守,我上次與將軍說的事情,將軍可還記得?”
“記得,但有些難辦……兵部給打回來了。”屈突達認真來言。“說是朝廷規矩,你既然已經登堂入室便不好給這個待遇了……”
“可我是都尉啊,是地方官。”秦寶嗤笑不已。
“我曉得……”屈突達略顯尷尬。“但其實你是在軍中效力。”
“說起此事。”秦寶繼續笑言。“我一直不太明白,我從調任河北開始,便在將軍麾下作戰,將軍從郎將升了一衛將軍,我連個郎將也轉不得嗎?若是我功勳不足,李十二郎轉任鄴城行宮大使,與呂道賓掉了個個又算什麼?大家都在升官,獨我不成?若是給個郎將,再說我登堂入室,我也無話可說吧?”
屈突達站起身來,走上前去,以手撫住對方肩頭:“秦二郎,你勇悍過人,平素又有志節,將來必當自取前途,所以我從不輕易拿權威壓你,但這件事情,明顯牽扯到朝廷用人的習慣,也牽扯到了中丞與段尚書的爭端……”
“不就是說我不是關隴出身,又跟段尚書沒有牽扯,所以故意卡我嗎?”秦寶忽然笑道。“《過魏論》中說的清清楚楚……大魏就是為這個亡的。”
屈突達面色微變,但旋即一嘆,卻還是按著對方肩頭不放:“秦二郎,那我也不瞞你,段尚書給的批覆是,你這人,若非老母與髮妻在東都,怕是早就臨陣投了張行,所以不可能將你家人發到黎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