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二郎笑了笑,卻扶著額頭來對:“軍務嚴肅,紀將軍何必在意?倒是我,酒水烈了些,又喝的太多了,此時委實難以支撐。”
紀曾復又大笑,擺手示意,讓對方下去了。
接下來,紀曾又喝了幾杯茶,等了隨自己入城的幾位隊將前來例行彙報,確定他們下午入城後對倉城、縣衙、主幹道、與一處城門樓的把控妥當後,到底是最後一點心思都扔下,安心休息去了。
不過,七太保躺下後,頭腦漸漸暈沉,對什麼動靜都敏感好奇,口舌也漸漸發乾發麻……這明顯是喝酒喝多了的症狀……於是忍了一陣子後,只恨自己多日緊張,反而今日貪杯,便復又起身喊茶水。
結果喝了幾杯,心中微動,卻不敢再多喝,乃是重新喚起親衛,往外面去打井水,井水送到,灌了一氣,腦袋口舌沒好,反而又肚子不舒服了。
到這裡,七太保徹底無奈,半是尷尬半是警惕的躺回了榻上,然後強忍著些許不適,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大約只閉眼了半個時辰,覺得醉意越來越濃,但這種醉意非但沒有使人進一步沉入睡眠,反而帶起了越來越明顯的不適感,至於忽然一個口乾,便又睜開了眼睛。
到此時,紀曾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或者說,只是有一丁點的懷疑,這是因為飲酒加自己自作自受飲下涼井水,跟眼下的症狀太對路了,再加上韓二郎喝的比他還多,以及剛剛辨析過的“詐降風波”,委實讓他不願意導向那個懷疑。
但是,當這位凝丹高手,嘗試以真氣執行肺腑,稍微匯出些酒氣的時候,卻忽然驚訝發現,他四肢內裡的經絡不知何時漸漸麻痺,甫一用力,便肌肉痙攣、心跳加速,口舌麻痺更是隱隱傳導到了臉頰上。
這個時候,七太保哪裡還不曉得,自己果然是中了毒。
但他耳聽著外面還算是安靜的夜晚,卻只一意執行真氣,維護臟腑、沖刷經脈,希望壓下體內之毒私下回歸部隊再論其他,根本不敢聲張,乃是生怕一聲喊叫,反而會驚破這個夜晚,引起什麼天大的動靜來。
過了一陣子,腦子漸漸沉重紀曾一時間更是隻剩下一個念頭還在不停盤旋,那就是自己到底是如何中毒的?
茶水是不容易下毒的,也不穩當,似乎很明顯是今日晚宴酒水有問題,但修為比自己還低的韓二郎喝的比自己還多,這又算什麼?
所以,是哪裡?怎麼中毒的?
總不能是井水嗎?
偏偏腦袋昏昏沉沉,根本無法思索清楚。
這是二月中旬,雙月都已經亮了大半,城內城外,地面都被月光沖刷的乾乾淨淨。同一時刻,縣衙西南面倉城南部屯田軍駐地,月光下,幾名屯長正圍著一人,面露憂色。
被圍這人,此時正在灌著一碗生雞蛋,努力嚥下後,幾乎是瞬間便忍耐不住,哇的一下又吐了出來。
幾位屯長被濺了一身,當面那位鐵裲襠更是被染了黏黏糊糊一大片,卻無人躲閃,反而只是盯著對方。
而待後者抬起頭來,月光照耀下乃是一張蒼白到極致、明顯肌肉抽搐的臉,卻果然是韓二郎。
韓二郎喘息數次,勉強緩住身形,再來看周圍幾人:“不要猶豫了,紀曾與我前後喝的酒,現在卻沒反應,不可能是避開了毒,而必然是毒性發作起了效用,只是不敢聲張或者不能聲張罷了,我現在……現在不能動彈,諸位當速速按計劃攻殺各處,先集中取城門和縣衙……隔斷內外,賺了紀曾,然後再徐徐圖內外……黃……黃屯長見到動靜,必然會從外面攻擊,牽扯敵營的,你們……只……只告訴下面兄弟,是幫內……幫內援軍。”
其他人都不吭聲,只盯著韓二郎喘粗氣,因為後者說到最後,已經多次打起寒顫,幾次咬住牙關停頓,分明是自行用舌頭頂開來說話的。
而韓二郎見狀,再度壓住了胃部的不適,用舌頭頂開本能發緊牙關,冷笑了一聲:“一條命而已,諸位何必在意?!紀曾這人,包括整個官軍,之所以中計,說到底,骨子裡就是覺得我們一群屯田兵不會拼命罷了,卻不知道,我們就是要與他們拼命!而且要拼個你死我活!諸位速去,今日我韓二絕不會死!死的只是他紀曾!”
幾位早已經披上鐵裲襠、戴上頭盔的屯長見狀,再不猶豫,各自轉身便走。
須臾片刻讓紀曾難以接受卻已經有了預料的一幕出現了,外面火光一片,四面八方喊殺聲一起大作,最近一聲更是清晰入耳:
“紀曾已死!幫內援軍到了!韓二郎有令殺東都賊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