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兩人也都不再言語。
就這樣,文書寫完,竇立德仔細檢查了一遍,還是覺得心虛,復又拿給魏玄定來看,讓對方來參詳。
而也就是這個期間,這位因為河北山頭漸漸在局勢中起了關鍵作用而稍得振奮的黜龍幫大頭領,仔細想了想局面後忍不住跺了下腳:“也不知道劉黑榥這廝在武陽那邊處境如何!要是能做一場,兩邊呼應,局勢便有大改觀!”
“可惜,要是真殺了史懷名,足以震懾幫內人心!”陳斌也是不由攤手。
二人說完相對,各自搖頭……卻還是沒有提最重要的河南。
“你不是史將軍嗎?”
當日,也就是二月十二中午,清漳水北岸,沒有因為漳水整修改道而改名的漳南縣境內的浮橋一側,有在此地收攏敗軍的軍官忽然注意到了一名穿著絲衣、掛著鐵裲襠的人,卻又不敢輕易認定,便上前來問,而幾乎在詢問對方的同時,又忍不住捂上了鼻子。
那人茫然抬頭,看著那軍官動作,似乎是想笑,但愣是沒有笑出來,乃是費了好大力氣和功夫方才擠出來一絲笑意:“閣下認錯人了,史懷名昨夜就死了,人盡皆知,至於我,我就是道旁一坨糞!閣下放過我吧!”
說著,此人便在軍官疑惑而又不安的注視下,脫掉了鐵裲襠,穿著沾了一身糞的絲綢中衣,看都不看近在咫尺的漳南城,步履踉蹌,往北面而去。
原來,此人昨夜遭遇突襲,精神恍惚,後來緩過勁來,居然膽氣喪盡,非但不敢借機出逃,更是為了躲避搜查藏身糞坑,待到黜龍軍呼喊殺了史懷名,收兵回營,又愣了許久才神志清醒,反而羞慚交加,再無心氣了。
這個道旁一坨糞,此時只想離開清河,尋一處道觀了此殘生。
可若是這樣的話,黜龍幫區區六屯屯田兵,一擊之下,非但擊潰當面之敵,更是果然殺了史懷名,倒是一時震動整個清河了。
下午時分,訊息傳到武陽、清河、武安三郡交界處的包圍圈時,聯軍大營正在置酒高會……無他,羅術羅總管也到了。
“敢問白公,可是軍情有變?”
見到段威將一封自家看後的軍情文書遞給白橫秋,本就有些躁動的羅術終於按捺不住,主動開口相詢。
“是軍情,但有變稱不上。”白橫秋主動將文書交給身側侍從,讓對方轉送給羅術,然後倒也大方。“前方掃蕩清河郡的偏師,在離對方大兵團最近的那個歷亭縣受挫了……前鋒是位降將,帶著幾千兵奔襲過去,結果被黜龍軍夜襲,一擊而破,連人帶軍都無了。”
眾人見英國公說的坦蕩,反而鬆了口氣。
而白橫秋復又看向了段威,言語依舊輕鬆:“段公,依著我看,這次的事情要算在前線的紀曾跟鄭善葉身上,不管是誰幹的,這個局面,十之八九是誰看不起人家降將降兵,拿人家當投石問路的石子,否則何至於孤軍疲憊之下搶到那城下?被黜龍賊窺到戰機?”
段威皺了皺眉頭,但目光掃視了在座的許多人後,倒是收斂了一些:“我倒是覺得,勝敗兵家常事,區區一營降兵,還是在清河郡的另一頭,敗了就敗了,繼續威逼下去便是,何必計較?而且鄭善葉也好,紀曾也罷,都是曉得軍事的人,前方雖敗,也不耽誤他們繼續進軍,甚至會更加謹慎果敢。”
“段公所言甚是!”掃視完簡易軍報的羅術也沒有太在意,而是立即呼喊稱讚,然後主動起身舉杯。“區區一城一營,談什麼局勢,諸君且為段公壽!”
周圍人面面相覷,都覺得這羅術堂堂幽州總管,河北地界數得著的大軍閥,居然這般迎奉,委實可恥,卻也都忙不迭紛紛起身,一起舉杯高呼:
“為段公壽!”
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的聯軍統帥、大宗師、英國公白橫秋見狀,也只好無奈起身,舉杯來祝:“為段公壽!”
宴席上一時歡快起來。
卻是沒人提及營中此時最敏感的河南東都相關流言。
“河南那群欠攮的貨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