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闞稜本能想要駁斥,卻被杜破陣抬手阻止:“天亮發兵是一定的。”
眾人不由詫異,若是你杜盟主、杜龍頭、杜老大早有決斷,為何放任爭執到現在?
杜破陣攤著粗糲的大手,緩緩來言:“說破大天去,咱們都是義軍,都要打官軍,之前是可以不打,現在都打起來,便沒有躲著的道理……再說了,我們淮右盟跟黜龍幫再有說法,那也不可能是敵非友,甚至是親眷也算的……更不要說,之前戰敗,是黜龍幫收留了咱們。所以,這件事的關鍵是,要不要全夥都動,頂著之前淮西大敗的傷筋動骨,去為了黜龍幫拼命?”
眾人都不吭聲。
杜破陣看了看周遭,點了一人:“老馬,你一直不說話,是有想法嗎?”
馬勝聞言一愣,趕緊起身做答:“不瞞盟主,我一開始是想回淮西的,我本就是渦口的人,但後來一想,自家又在彭城做過公人,留徐州也無妨,便猶豫了起來……後來大家說的多了,我聽著都覺得有道理,就想著不如聽盟主決斷好了。”
杜破陣點了下頭,目光掃到座中最後一個全程沒有發言的人,卻有些發怵,但卻似乎又躲不過,便硬著頭皮來問:“老輔,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沒想法嗎?”
輔伯石面無表情看了杜破陣一眼,又掃視了長條桌上的許多人,終於開口:“我有想法,也知道你的想法,但不說話,是怕說話了,弄得你下不了臺,壞了你堂堂盟主的威風!”
杜破陣愈發尷尬,只能苦笑:“淮西一敗,現在還被人呼來喝去,哪還有什麼威風?”
“也是。”輔伯石也笑了。“你這個人我還不曉得嗎?勝的時候是不許人說話的,敗的時候倒是素來誠懇,還能讓人說幾句話。”
不止是杜破陣尷尬,闞稜在內,許多人都尷尬起來。
“其一,這個時候要麼全力以赴,要麼乾脆別打,老早逃去淮南。”輔伯石言辭乾脆。“因為黜龍幫越來越大,斷不會再容忍你三心二意,而且你有沒有三心二意不是你自己覺得的,是人家覺得的。”
不少人面色微變,杜破陣倒似乎是如釋重負,準備說些什麼。
卻不料,輔伯石搶先一步繼續下去:“其二,徐州留不住,這一仗之後,只要黜龍幫自家不壞了事,肯定要去徐州自用了!”
餐桌周圍嗡的一下熱鬧了起來,不少年輕將領直接面紅耳赤站起身來,嘴裡也不乾不淨起來,儼然是對“黜龍幫要來搶地盤”感到憤怒。
但是,闞稜居然沒有多大反應。
“都安生點!”杜破陣將自家粗壯手掌狠狠拍在案上,立即便震懾住了這些以他義子為主的少壯派。“老輔,你繼續說。”
“為什麼黜龍幫一定要取徐州?為什麼上次張首席過來沒說?”輔伯石微微斂容,做了點解釋。“說白了,之前知道禁軍要走,但還沒走,所以徐州是前線,但從禁軍走了以後,從現在開始,徐州就不是前線了,黜龍幫自然要收取自用……”
“確實。”杜破陣居然不氣。“那我們去哪兒?你覺得張首席會讓我們去哪兒?”
“這就要看你了。”輔伯石眯著眼睛,看向了偷自家羊的生死兄弟。“老杜,你是不是還是不甘心?給我個話。”
“是。”杜破陣倒沒有什麼隱瞞的意思。
“那就自請回淮西,或者自請去淮南。”輔伯石毫不意外的點點頭。“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既想要求自主,求自強自大,那就只能去大勢力的縫裡去,才有機會……回淮西,替黜龍幫看住對面的王代積;去淮南,替黜龍幫擋住當面的什麼梁公……看你心思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留在徐州,做個正經的黜龍幫龍頭,沒什麼不好的。”
杜破陣似乎沒有聽到最後一句,他思索片刻,卻又苦笑著得出結論:“去哪裡,哪裡是我們能定的?不還得去聽我那張三兄弟的言語嗎?”
“若是黜龍幫願意讓我們回淮西,去淮南,給他拼一次命也無妨。”闞稜站起身來,努力來勸自家義父。
“好了。”杜破陣抬手製止了自家的大太保,做出了最後的宣告。“諸位兄弟,路是自己拼出來的……不拼命,人家憑什麼給我們出路?大家早早回去,連夜整軍,明日上午,咱們全夥出動,從我以下,徐州一個人不留,直接向西攻擊,打回渦口去!”
下方轟然起身稱命,輔伯石眯著眼睛,看了下對面迅速起身的馬勝,也緩緩站起。
PS:感謝郭總的第四盟,感激不盡,提前祝大家新年發大財,全家幸福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