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不怕壞了老杜的局面?”
“壞了那也就壞了。”此人尷尬以對。“反正杜盟主現在連番丟了基業,也沒什麼局面……”
這就是徹底的胡言亂語了,莫說周圍大頭領和頭領們,連白有賓都笑了,只是不知道笑的是此人,還是總想保持獨立,卻被連番打擊的杜破陣。
“為什麼來芒碭山?”
“是想在這裡尋些舊關係,本來想找那位通臂大聖王振王大頭領的,結果走到登州卻曉得他出了海,又聽人說範廚子雖做了頭領,但還是很照看當年芒碭山上的兄弟,就往此間來……”說著,此人還忍不住看了眼面色發黑的範六廚,後者只是面無表情。
“為什麼是此時回來?”張行點點頭繼續來問,卻似乎問了個重複的問題。
“因為知道杜盟主丟了淮西去了徐州。”那人也繼續重複答案,卻明顯有些不安起來,手上真氣也有些不穩,話剛說完便被寒冰真氣逼上了雙臂。
其人大驚,趕緊發力,卻只覺得對方真氣如海如淵,根本半分推不動,反而是自己雙臂之上兩股真氣交鋒處的痠麻感在穩穩往上走,也是愈發大駭。
須知道,他自詡與張行、秦寶、杜破陣有舊,卻不來尋前者,只找後者,本就是因為當日在這芒碭山與渙水之間的一場恩怨中與前二者有怨無恩,反倒是後者,當日並無多少利害牽連。
再加上此時此情,自己被當做奸細擒拿,人家又是已經橫跨數十州郡的大行臺,死了也就是真的死了。
想到這裡,其人終於無奈承認:“是東夷人……我當日狼狽逃到東夷,待了幾年,少許錢財全都用光,只能給東夷貴人做門客,是東夷大都督的屬下找到我,帶我見了那個大都督,他告訴我這邊出了個機會,問我有沒有心思回淮北來,找杜盟主做個出身……”
“你是東夷奸細?”張行若有所思。
“如何算是東夷奸細?”那人終於崩潰。“我自是淮上廝混了半輩子的中原人,名聲、經歷都在這裡,如今曉得機會來了,自然便迫不及待回來。至於東夷人,他既有這份說法,最多也就是留一份說法,除非他東夷人能真打到徐州來,而且是佔盡了優勢,否則如何算是奸細?還請大行臺明斷,給我趙興川一個活路!”
張行點點頭:“我若不給你活路,早就殺你了……怎麼可能不給你活路?”
那人,也就是當日這聚義堂中一起飲酒,事後逃出去的趙興川了,聞言大喜,不顧已經到肩膀上的寒冰真氣,努力來應:“若是如此,只請張三爺吩咐!”
“先別急,我再問你一件事,當日這堂上,樓老大死了,韓老大是陳凌的人,秦寶、範六與我都在此地,你則去了東夷,那周老大呢?當日堂中他自稱周乙,明顯是化名,卻不曉得是個什麼來路?”張行見狀也不再計較,只問了自己想問的事情。
“張三爺不知道嗎?”趙興川一時驚愕,但真氣已經快逼到脖頸上,哪裡還顧得許多,直接給出了結果。“周乙是登州人,這條確不是假的,只是後來入了真火教罷了……你去問問你們自家的大頭領程大郎,便能知曉他根底!至於眼下去了何處,是南是北,是東是西,我就不知道了……”
張行點點頭,不置可否,便繼續來問:“你既得了東夷人說法來此地,願不願意得我的一個說法,去西北走一遭呢?”
饒是趙興川早有各種心理準備,此時也有些發懵:“西北……哪裡?”
“西北,陳凌在西北做了個割據的小局面,怕是巴不得有有本事的江淮故人去尋他,好在當地騰挪。”張行循循善誘。“況且,我也不是讓你做奸細,按照你自家說法,我給你一個說法,你也就留一份說法,除非我大兵壓境打到西北去,而且是佔盡了優勢,否則便是你自家在西北張羅事業……如何?”
趙興川只覺得兩臂全無知覺,連脖子都冷起來了,只是趕緊應聲:“全聽張三爺的!”
張行這才鬆了手,卻又招呼了範六廚:“你且帶他歇息,明日我還要回一趟白馬,順路帶他過去河北一遭。”
趙興川恢復了知覺,狼狽起身,復又彎腰咳嗽了兩聲,這才跟範廚子一起離開。
人一走,周圍氣氛稍作緩和,張行也向謝鳴鶴打了招呼,然後也與秦寶各自坐下,而剛一落座,之前當仁不讓坐了次位的李定就皺眉來問:“將此人送去西北有用嗎?這人明顯不老實,只是時勢如此,稍作屈從罷了。”
“怕他洩露資訊,隨手而為。”張行坦誠以對。“這個局面,總不能讓他往南去?”
“這個局面南面還打的起來嗎?”雄伯南忽然插嘴。“按照情報,江都禁軍果真是按照我們的勸,順著淮水走了。”
這個話題一開,眾人議論紛紛,白有賓立即便想言語,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乃是他忽然回過神來,還是應該先看看這些黜龍幫高層的戰爭意願再開口……真要是人家上下一致不準備打,自己卻先擺出立場強行煽動戰爭,怕是要被打殺了當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