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要看怎麼說了。”李定再度冷笑道。“首先,東都禁軍確實在兵員、待遇、裝備、修行者數量加質量上面是甲天下的,毋庸置疑,當年我就在兵部,咱們張首席當年還給這些人修過駐地。 “但是,四年整的時間,他們被消耗在江都一地整整四年,訓練有嗎?
“軍械再怎麼維護又如何能比得上東都?有那麼多老練工匠?
“戰馬怎麼補充?
“那些修行者蹉跎著不動,幾個人能再提升修為?
“軍心士氣如何維護?
“而且四年時間,可有人老弱?可有人傷病?
“他們果真還是當日集合了天下精華的東都驍銳?”
眾人沉默不語。
只有問問題的竇立德硬著頭皮來迎:“那他們其實沒有想的那麼強橫?”
“當然也不是。”李定依舊搖頭。“其實看看來戰兒的江都軍下場就知道了,雖然曹徹之死讓來戰兒失了敢戰之心,但禁軍發兵之迅速果決,軍事聯絡之配合,委實是回到了當日之強軍姿態。”
“那他們到底是強是弱?”單通海也不耐了。
“不知道。”李定微微擺手。“不確定。”
周圍人都覺得對方不好好說話,舉止離譜,單通海本人更是氣悶的額頭抹額都緊繃了起來,但後堂之上,張行、徐世英、馬圍三人卻各自一愣,儼然意識到了關鍵。….
“李龍頭的意思是說,禁軍最大的特點,其實就是不確定……不只是兵員素質,還有戰術能力……他弱就可以弱,強就可以強。”馬圍目光炯炯。“而決定這一點的其實是軍心和狀態……是他們歸師的夙願、補給的充分!是也不是?”
“是。”李定微微頷首。“江都一戰說明,他們可以回到相當強的狀態,但這種狀態是不可能一直持續的。”
“所以我們應該對應的遲滯他們,騷擾他們,疲憊他們、消耗他們,不讓他們有那個最好的狀態。”徐世英面不改色接上,表面上接話,實際上卻是主動為後堂上的其他頭領做解釋。“這種情況下,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利用我們對地形的熟悉以及補給的通暢,不讓他們抓到我們位置和兵力……反過來說,如果建立大營,暴露了位置,反而會激發他們戰術能力,會從容組織起來,來攻打我們,我們更是主動放棄了遲滯、消耗的能力以及隱藏兵力對他們的威懾感。”
“我明白了。”竇立德也似乎想到了一點。“其實,現在夏日雨水已經開始了,如果能把他們遲滯在淮北而不是到東境,他們肯定士氣日益低落……雨水能替我們遲滯他們,也能遮掩住我們行蹤,自然是我們的優勢,我不信他們留在徐州能跟我們一樣在不停編蓑衣,也不可能出發前人人再湊一雙六合靴。”
“其實不只是蓑衣和鞋子。”馬圍繼續言道。“我們的另一個優勢,就是我們所有的備戰補充能力……他們靠著軍事政變倉促北返,在徐州停留也是中了我們的計策和可能的內亂,對我們的認知還是剛剛跟白橫秋打了一仗,死傷慘重……他們甚至不知道黜龍幫是怎麼一回事,也肯定不知道李龍頭降服馮大頭領的事情,所以也不會知道我們此次出動的兵力!李龍頭說的不錯,隱藏兵力是必要的……既是麻痺,也是必要時的威懾!”
“說了這麼多,到底該怎麼做?”單通海甕聲甕氣來問。
而這個時候,隨著單通海開口,一直立在門內的諸葛德威忽然掉頭出門……眾人目視,各自一愣,卻又立即重新看向了李定。
“很簡單,滎陽那邊留五個營做疑兵,剩餘全軍南壓,卻不彙整合一個點,而是聚整合兩條線,一虛一實,虛線在前,大約十五個營,頂到他們行軍序列五十里內,可以相機做任何能夠遲滯損耗他們的動作;實線在後,大約二十五個營,還是不要太集中,假設他們從徐州直接往西北走,走到彭城郡郡治的時候,我們應該以汴水上游的芒碭山為假設的集結點,在東、西、北五十里內鋪陳;如果他們是從譙郡順著渙水往西北走,那他們進入譙郡境內的時候,我們應該以……”李定等諸葛德威走遠了才開口,說到最後卻難得卡殼。….
“以龍岡、稽山一帶為集結點。”張行脫口而對,忍不住回頭去看角落裡一直沒有吭聲的秦二。“二郎,還記得這地方嗎?”
秦二不由失笑:“如何能忘?”
張行點點頭,繼續來言:“若是他們連渙水都不走,那就由著他們進入淮西,我們就不打了……這也是既定的策略……誰還有問題?”
堂上眾人面面相覷,都不好說什麼。
倒是劉黑榥直接頷首:“這也無妨,只要將我擺在第一線就行!”
“可以。”張行爽快答應,然後繼續來言。“部隊繼續南下,武安行臺的五個營要從東面渡河,遮掩行蹤。李龍頭、徐總管和馬分管設計進軍方案,今天下午必須完成,等到晚上,我與你們三人還有單、竇兩位龍頭一起署名釋出……誰可還有什麼要說的?我馬上約了人的。”
“天王什麼時候回來?”李定追問。“對方最多也是宗師,真要是打起來,有沒有一位宗師會成勝負關鍵。”
“他不會耽誤戰事的。”張行笑了一聲。“他是數日前便去東都接應謝總管了,發現司馬正沒有為難謝總管後應該立即南下護送謝總管去淮南,然後轉徐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