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恍然,復又一指:“程名起當面是誰?”
“正是薛常雄第四子薛萬弼。”
張行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其餘眾人,雖然不好猜度張大龍頭的心思,但也知道此問緣由,因為戰況焦灼到現在已經很明顯了……雖然黜龍軍大略還能守住防線,但很明顯最吃力的就是尚懷恩部,其次是程名起部。
拋開將領的水平問題,整軍之後,各營的整體戰鬥力其實差距不大,尤其是在這種結硬寨打呆仗的情況下就更顯得如此。
那麼只能說是對面有兩支部隊格外突出了。
就這樣,戰鬥繼續,而臨到正午時分,不要說張行和幾位眼尖的凝丹頭領了,幾乎將臺上人人都能察覺到戰況發展了,因為尚懷恩部已經越來越露敗績了,數道柵欄俱失,高臺也失了兩座,隱隱有潰退的跡象。
這倒無妨,因為軍中早已經定下此類事的應對方案,無外乎是遣生力軍替換,派後勤輔兵去整修而已……營寨設計,本身就是為了方便如此。
“讓……”張行想了一下,本要下令,卻忽然回頭。“要不抽籤吧?”
眾人各自詫異,卻無人反對,因為這個的確公平。
臨時不好做竹籤,賈閏士迅速尋紙張寫了幾位做援護準備頭領的名字,摺疊起來,裝入一個陶罐,擺到張行腳下。
張大龍頭毫不遲疑,隨手一抓,正是個“範”字,再一抓,正是“諸葛”二字,便立即下令:“著範望頭領出兵援護替換尚懷恩,著輔兵集合,準備轉運版材物資、修補工事,著諸葛德威頭領準備集合,接應敗兵、護送輔兵上前。”
命令迅速得到了執行。
前方戰局也幾乎如立竿見影一般迅速得到了扭轉,這種伴隨著工事、盾牌、甲胃而進行的肉搏戰事,最是消耗體力,生力軍和援兵的出現,自然是決定性的。
早已經換到了一個更高人工土堆上的薛字帥旗下,薛常雄冷漠的看著這一幕,周圍人屏氣凝神,都不敢言語。不過,隨著王伏貝的部隊止不住的逃出了黜龍軍的營寨,這位河北行軍總管還是揮手下了軍令。
下一刻,代表了撤軍的鑼聲忽然響起,五面綠色旗幟也一起揮舞,而前方五軍中,王伏貝自然是如釋重負,如聆天音,其他幾將卻有些反應不一。
回到帥旗跟前,薛萬弼第一個不解:“父帥,我已經動搖敵營,稍有片刻,必然得勝。”
“我知道。”薛常雄點頭。“打得不錯,不過還是不如王伏貝王將軍,他都已經打穿敵營,差點全佔了。”
“末將慚愧,未能頂住反撲。”王伏貝拜倒在地,只覺得渾身釋然,並無得意之色。
“我看到了。”薛常雄復又來看薛萬弼。“老四,你看到沒有?”
“父帥,他當面之敵跟我未必一樣,再說了,他頂不住,兒子未必頂不住。”薛萬弼還是有些因為撤退感到不滿。“他是個慣常打不了硬仗只想跑的。”
原本放鬆下來的王伏貝憤怒扭頭來看,卻不料,薛萬弼只是冷冷瞪了回來,竟是絲毫不懼。
不過,勒馬立在上面的薛常雄也懶得慣自家兒子,只將臉色一變。薛老四見狀,立即肅然低頭,一聲都不敢吭了,更不要說擺怪樣子。
而薛常雄這個時候才回到正題:“我知道,你們一定想問,為什麼明明我軍略佔上風,我卻不派援軍跟上,反而鳴金收兵?原因很簡單,我之前便說了,敵營分佈緊密有致,後續賊眾隨時能進發支援,並左右包圍,一排戰線五個營寨,只有拿下三個,才真正有可能站住腳一舉廢掉整條防線,否則便是白日勉強佔住,晚上我們也不可能將部眾留在敵軍包圍中,到時候還是要丟。但現在有個問題,為什麼五支軍隊,五位中郎將,都是三千兵嗎,卻只有王伏貝和薛萬弼能突進去,其餘三位都不能勝?王瑜將軍,馮端將軍,慕容將軍,為什麼你們三位只是反覆爭奪前兩道柵欄?你們有什麼話說?”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卻個個心驚膽戰起來,因為薛常雄擺明是在興師問罪。而這三人的戲碼也不用多說什麼,根本就是儲存實力,不想讓自己部隊空擲,所以在戰事進入到角力階段後,立即開始摸魚,不願發狠。
且說,三人中慕容正言資歷最深,家門也最知名,聞言無奈拱手:“總管,或許如四將軍所言,賊眾各營戰力不一。”
“你是想說你們三位遇到了硬茬子,而王伏貝將軍跟薛萬弼遇到了軟蛋?”薛常雄冷笑一聲。
三人各自緊張,便欲再行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