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接下來戰利品的分配,為黜龍幫賺回了一切。
儘管依然笨拙,而且中間還有許多必不可少的藏私、抵賴,以及分配時對戰利品判斷與劃分上的疏漏,可即便是需要行刑以正軍法也要維持的這種一決於目前的戰利品分配,還是極大的震撼了所有人……高臺上,黃氏族人的血跟黜龍軍軍士的血混合在一起,於冬日雪地中綻放出了巨大的赤色花朵,而數不清的銅錢、糧食、日常雜貨、金銀布帛,復又壓在了這紅白之色上,堆積如山。
塢堡裡的人並不是生下來就在塢堡裡。
想想就知道了,大魏朝廷在的時候,以那位先帝和當今聖人的脾氣,怎麼可能允許治下全是塢堡而且真當吸取前唐南渡教訓,連續數朝塑造成的均田制是假的嗎
大部分的圩寨都是剛剛立起來的……換言之,裡面的老百姓都還是」有點見識」的。
而這次也是更加長見識了。
賞罰分明、賞罰公正,自古以來便是成事的根本……這事處理的再不盡如人意,難道不比剛剛搶了隔壁長河的官軍強?
那波官軍好像就是被這波東境來的義軍打敗的。
另一邊,即便是蘇靖方也保持了嚴肅,因為他也意識到了,或許黜龍幫幹這事本身只是為了繼續拉攏他們的所謂人心,但此舉也絕對會大大強化部隊的紀律性,繼而提升起戰鬥力的。
能做到這個地步的所謂義軍,絕對是有一套的。
黜龍幫盛名之下並不是一個滿是規矩和言語的空殼子。
黃氏塢堡的處置並不盡善盡美,甚至有些磕穆,它的後續處置也註定是一筆爛賬,不敢,那個姓夏侯的頭領率領一整個營留在此地,似乎準備常駐,這些儼然要歸他頭疼單通海部似乎也準備接應後續輔兵運轉其中的糧食、財貨,並監視平原郡的官軍動向當此時機,本來已經沒人管束的蘇靖方反而對一些人以及一些事感了興趣,便乾脆同竇小娘的父親一起,先帶著一批糧食,昂首闊步一起往般縣而來。
而此時,王雄誕也已經帶著人提前走了,沒了這位至親兄弟般的義軍頭領沿途鬥法,蘇靖方倒是稍微舒坦了不少。
不過,也不是一路順暢。
主要還是積雪,因為此時之前的積雪已經開始結冰,路上運輸物資非常辛苦,唯獨這種路程不過四五十里,兩日路程罷了,到了第三日,前面道路便陡然一淨,而且到處都是黜龍幫的人。
一個堪稱宏偉的冬日有組織行動展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蘇靖方此時徹底為之駭然,因為這種動員十萬、幾十萬人的能力,他真沒見過。
李定也沒展示過。
天氣嚴寒,但頭頂早已經放晴,湛藍一片,道路黑漆的,路旁則全是高高的積雪。
竇立德對這個送了自家妻女和許多兄弟家眷折回的年輕人非常客氣,待來到一處放粥的兵站之前,卻是在尚未下馬之時,便好心往前遙遙一指。
「你看,那位便是我們黜龍幫大龍頭張三爺,你師父武安郡守李四爺的至交。」
說著,竇立德先行下馬,往彼處木棚下而去,而蘇靖方也一眼看到在眾人環繞中端坐的一人。
此人年紀不大,鬍子也沒留,倒是更顯年輕,而且此時也不穿什麼像樣的衣服,只是一件單衣,然後象徵性的披著一件制式軍裝冬服,更顯隨意,唯獨其人多年做事用心,眉目中早有姿態,雖然言笑從容,周圍人也全都不敢稍有冒犯。
至於之前所見雄伯南、周行範、王雄誕等人,明明彼時見到時都各有千秋,此時也俱在此人周邊,卻都隱沒人群中,宛若群龍附山一般理所當然。
那人見到竇立德過來,主動起身來笑「竇頭領雪夜下黃莊,錢唐反應都來不及,委實出色。」
「讓龍頭見笑了。」竇立德略顯尷尬。「事情處置的不夠好,許多地方都不盡如人意。」
「無妨。」那人也就是張行了,套上衣服,緊了緊扣子,倒也坦誠。「誰家第一次立規矩能妥當有一就有二,事情一點點來,主要任務成了就好……」
竇立德當即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