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人就這個好處,但說不得也是個壞處……太容易聽人話了。”李定略顯感慨。“我怕他將來會壞在這上面。”
“確實有點渾,容易被忽悠。”張行也表達了一定贊同,順便看向了對方的黑眼圈。“所以,萬一有一條朝廷不講理到你自己頭上了,你的方案就是跟伍驚風一樣?”
李定沒有將自己的黑眼圈展示給對方,而是扭頭看向了漸漸變大的雨水:“其實,我現在留在朝廷裡不也一樣嘛……等著唄。”
“等著為大魏效力?”張行失笑道。“要是過兩三年,你忽然轉運,直接一任郡丞,再轉郡守、將軍,眼瞅著四十歲前能混到當朝大將、上柱國,說不得能夠親自指揮平定東夷、妖島和巫族,是不是便要死心塌地為朝廷盡力了?”
“留些面子。”李定不失時機的捂住鼻子,好像很尷尬的樣子。“我這個族中局面……只要朝廷不主動找茬,總不能主動去造反吧?平白讓隴西李氏為我一人絕了嗎?”
張行似笑非笑。
而李定也是個體面的,始終沒有問對方,“想過了”之後,又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就這樣,雨勢時緩時急,往後兩三日內,物價飛漲,並且終於捲了回來——因為米麵油茶等基礎性物資的漲價,反過來帶動了柴火、草料、魚蛋以及一般***工作的價格。
最終就是全城一起漲價。
這一次,張行什麼都沒做,白有思也沒有向張行討主意,他們都清楚,事情源頭在紫微宮,而紫微宮根本不是此刻的他們能動的,又或者說,白有思已經盡力嘗試去阻止了,而張行也確保了伏龍衛能置身事外。
這些日子,白有思在研究什麼古書、典籍,而且還申請過上琅琊閣三層,也不知道是不是準備棄武從文,明年跟閻慶一起考個進士。至於張行,他的注意力基本放在修行上,很多天前就已經進入第十二條正脈的張三郎正在努力鍛鍊和衝脈,以圖早日突破最難熬的十二正脈階段,進入更為靈活多變、效用更廣的奇經八脈階段。
然後去窺探一下,所謂任督二脈到底意味著什麼。
畢竟,到了這個時候,他愈發恨自己修為不足……真要是到了凝丹期,大不了大不了爺不伺候了嘛!
帶著這種心思,如今的張副常檢做夢都在想著突破,就連去南衙輪班上崗,為張含張相公做守衛,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可偏偏最後一條正脈委實艱辛。
當然了,人家張含張相公其實也已經不需要伏龍衛跟著他才能進入議事堂了,南衙的其他相公們雖然還是很冷淡,也不是一開始連話都不說的地步了……伏龍衛如今也只是守在議事堂外和張含的公房外,充當一種更高階的金吾衛罷了,也確實沒啥可在意的。
人心懈怠,莫過於此。
“民部那裡什麼時候能把金銀湊齊?”
這一日雨水依舊,張行正站在議事堂門外廊下看雨,雖然沒有回頭,但只聽聲音便是知道白橫秋在說話。
“無所謂什麼時候能湊齊。”張含的聲音旋即在身後響起。“可以邊修邊湊……關鍵是設計方案和總構,本相的意思是,若方案得以透過,即刻開工。”
“倒也不是不行。”停了半晌,方才有人出聲,卻似乎是首相蘇巍在說話。“我覺得可以讓北衙的人接手通天塔了。”
“自然可以,但我有一些話要說在前頭。”還是白橫秋的聲音。“通天塔非同小可,所以我們工部來修的時候,是精益求精的,只用一萬人工,小心又小心,以至於現在才起了四層……北衙那裡要拿走可以,但應該讓我們工部的人完全的、徹底的撤走,然後再讓北衙當面完全接受,再籤個文書什麼的……當然需要什麼找我們拿,我們也沒有什麼不能給的……總之一句話,既然不是我們修了,我也好,我們工部也罷,絕不能擔這個潑天的責任。”
“白相公太小心了吧?”有人似乎來勸。
“不敢不小心。”白橫秋語氣堅決。
“那就這樣吧。”張世昭忽然開口。“就這麼辦……誰的事誰弄乾淨,都別到時候推來推去的……一個人抄家滅族總比兩個人抄家滅族好,何況英國公家裡一抄起來怕是要半個朝堂都沒了,而高督公就一個兄弟兩個侄子,砍起來也利索。”
此言一出,原本來勸的聲音便再不出現了。
事情似乎也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