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有思點點頭,復又搖搖頭。
“什麼意思?”張行一時不解。
“點頭是講你說的大約是對的。”白有思難得有些黯然道。“而搖頭是想說,無論是大長公主還是皇后其實都有些隱情,她們本來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說的也是。”張行想了想這二人經歷,也是喟然。“誰家姑娘當年不還是個珍珠露水般的人物?可一旦嫁了人,就不免成死魚眼了。要是再牽扯進政治權力爭鬥裡面,不免還要成黑魚眼。”
白有思一開始還覺得這個比喻有些粗俗,但想了一想,居然沒有辯駁。
其實,有些話和事情很難說出來,但大家都懂,而且都知道。
譬如,大長公主這人。
想當年,大長公主還是前朝的皇后時,可是以賢明、倔強出名的,等到丈夫死了,丈夫唯一的兒子才七歲,更是作為秉國皇太后,頗有名望……可結果呢?結果是自己當宰相的親爹沒兩年篡了自己養子的位子,還將才九歲的養子給事後弄死了。
於是從皇太后變成了長公主,而且只剩一個女兒。
攤誰遇到這種事情,能泰然處之呢?
只能說,幸虧兒子不是親生的。
大魏建立,一開始先帝還想讓自己長女再嫁,但三十歲都不到的長公主當時就心灰意冷起來,只守著一個女兒熬過了中年與更年期……最後,眼瞅著自己父親身死、母親身死,幾個弟弟殺來殺去殺得就剩一個,更加失了多餘心思。
基本上從女兒結婚開始,這位大長公主就只有一個心意,那就是給自己女兒和女婿一家撈錢、要官。
她女婿馬銳,結婚第二天就直接當上了上柱國,那可是天底下獨一份。
至於皇后那裡,其實也有些尷尬。
主要是先帝出了名的怕老婆,先太后在世時,是全家最威風的一個,不要說幾個兒子了,先帝堂堂開國之主,寵幸了一個女子,結果女子當日便被殺了,自己也只能氣悶到騎馬出宮躲著人哭……這種情況下,當年努力奪嫡,從長兄手中奪取了太子之位的聖人當年又怎麼敢對皇后不好?
也正是因為如此,老太后一死,聖人跟皇后之間就微妙了起來,反正從那以後聖人就沒有嫡子嫡女出生了。誰也不知道是到夫妻之間忽然就更年期了,大家自然生厭,還是原本就是偽裝……只能說,表面上似乎還不差罷了。
“說起來。”
一陣沉默中,張行抱懷瞎想,忽然想到一個有意思的點,便脫口而出。“常檢別誤會……但我委實想知道,咱們這位聖人女色方面到底如何?”
身後的周行範抬起頭來,然後面無表情的拿著幾張表格起身,很自然的轉身離開,似乎去找人核對了。
白有思將目光從小周背影上收回,正色來答:“說來奇怪……登基前十年,每年都有江淮秀女的遴選,也多次有寵妃迭現,但這三四年,反而漸漸少了……你問這個幹嗎?”
張行張開嘴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愣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什麼?”白有思敏銳察覺到對方的怪異。
“有沒有一種可能?對於普通人來說,中年委頓是福報,但對於聖人而言卻是國家的報應?”張行認真來問。“聖人之前沉迷酒色,國事稍微放鬆,所以很自然的大魏沒出什麼亂子,這幾年年紀漸漸大了,漸漸力不從心,不能在酒色上折騰,這才轉向了國家大事,結果是適得其反……聖人修的不是長生真氣吧?這事沒法靠修為來維持吧?”
白有思本能想呵斥對方荒唐,可仔細一想,居然似乎有些道理,但再一想,還是荒唐,便乾脆拂袖無語。
張行也覺得這個吐槽有點過於真實和尷尬了,也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