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承認李定在這裡,卻要公事公辦了。
但這很荒唐好不好,這種世道,這種環境,你公事公辦個鬼啊?而且這種軍事配置,一看就是李定那廝搞得還不好?換言之,此人明顯是聽命於李定的。
實際上,幾名丁壯裡的低階小頭目,也都明顯詫異起來。
而張行只在馬上想了一想,稍作躊躇,卻又心中微動,主動追問:“若是我們上繳刀劍,報上姓名、籍貫,就這麼走進去,閣下許我們去蒲臺見李四郎嗎?”
果然,文吏莫名慌亂了起來,只是抓著筆桿猶疑不定起來,周圍丁壯也都莫名詫異。
張行徹底醒悟,便嘆了口氣,主動相告:“閣下,我是任督二脈俱通的高手,不然也不會被我家白常檢和李夫人點著做這種活……你就不要再糾結了,更不要做傻事……李四郎只是都水使者,註定不能常留的。”
“不是我心存不善。”文吏聽到這裡,終於無奈嘆氣。“只是外面亂成這樣,蒲臺在河北這邊又沒有城,全靠李水君分劃得當,方圓數十里才能維持安定,現在他要是走了,只怕是立即要壞了局面。”
“如何不懂你們難處呢?”張行立即點頭。“但強扭的瓜不甜,李定留或者不留,只能去看你們的誠意和他的本心,若是以為攔住我們便能讓他不走,未免有些想當然了……”
那文吏乾脆起身避座拱手。
張行當即在馬上還禮:“放心,我見面決計不提此事,只與他說些家裡的交代。”
文吏這才釋然頷首。
而眾人這也才醒悟,這文吏居然是擔心家中來人後,李定會離開蒲臺,繼而此地不保,也虧得這位靖安臺來找人的心裡門清,立即點破。
不過,這文吏一時釋然了,其他的丁壯小頭目們反而不安起來,儼然是擔心李水君會走。
且不談關卡這裡的躁動,只說張行過了路口,繼續前行,中間又經過數次明關暗卡,以及工事圩寨,甚至還有巡邏隊伍,也是讓人嘖嘖稱奇。
然後,這日傍晚之前,張行終於在光禿禿的蒲臺本臺上,見到了這位似乎很得本地人心的李水君……後者在蒲臺旁的寨子裡聽了什麼靖安臺故人,連李三爺的名號都沒報,就被引到了這個最適合避開人談話的地方了……這是一個人為堆砌的夯土臺子,四周光禿禿的,據說是黑帝爺的神蹟,平素都不長草的,著實有趣。
而且坦誠說,這位什麼水君精神氣也不錯,面色紅潤有光澤的,不像是倒黴透頂的樣子。
“我本來不算倒黴的。”那位李水君看到來人,只籠著手來苦笑。“但是看到你便該曉得,似乎又要倒黴了。”
張行絲毫不管,只是認真作揖:“李水君做得好大事業……聚攏丁壯,擅分軍械,又把控大河南北要害,收攏人心,這是要造反嗎?”
李定沉默了一下,居然懶得駁斥,只是認真來問:“你找我作甚?”
“我去跟著聖駕東征的時候,便聽說李水君在這裡,等東征大敗而歸,聖駕都去江都了,卻不料李水君還在這裡,走了一圈,到了濟水上游那邊,聽人說李水君還在這裡……一時好奇,所以來看。”張行有一說一。
“然後呢?”李定繼續來問。
“我組了一個黜龍幫,專司獵殺真龍,歸天地元氣於民的,素來知道李水君是個有經天緯地之才的,而且跟呼雲君有私交,所以想請李水君入夥,引他入圍,做了他立威。”張行真切來言。“李水君且放心,我現在是幫內左右兩個大龍頭之一,只要你點頭,一定努力給李水君你弄個大頭領來做。”
李定再度沉默了一下,然後只在夕陽下攏起手來,堅定的搖了下頭:“不做,也不入什麼除龍幫,而且我也找不到呼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