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駕沒有停歇,繼續北上。
而這個時候,張行又一次警覺了起來,因為他注意到,有巫族首領模樣的人前來拜謁過了白狼塞後重新啟用的觀風行殿。
稍作打探,卻是從輪班的北衙公公那裡得知,這是邊境上的巫族小部落,準備投奔過來的,想找聖人表忠心。
雖然用了羅盤,但張行還是忍不住心中再度不安,於是當值結束後,再度去找了李定——他也只能找這廝了。
“張三郎,你真是北地人?”李定一聲嘆氣。“這種事情有什麼問題嗎?”
“請李兄指教。”張行言辭誠懇,他是真不懂。
“我這麼說吧。”李定失笑以對。“不光是巫族的邊境部落喜歡逃到我們這裡,我們這裡的邊民也喜歡逃到毒漠那邊……甚至,苦海兩邊,巫族的人去你們北荒,北荒的人去巫族東部,都是常事……聖人到了,邊境上的小部落沒動靜才怪。”
張行想了一想,旋即醒悟:“你是想說,過去的人都是榜樣,都沒有苛捐雜稅……無論是人族還是巫族,無論是郡國制度、分封制度、部落制度,貴人們總喜歡苛待自家人?”
“你這不是挺聰明的嗎?”李定籠著手苦笑一時。“怎麼就在巫族出兵這件事情上著了魔呢?”
“我做夢了。”張行也覺得有些尷尬,便隨口胡咧咧。“覺得夢裡有點預兆。”
李定臉色陡然一變:“做得什麼夢?”
張行趕緊擺手:“胡扯的……被你扯害臊了,胡編的。”
李定無語一時,然後認真教導:“這種事情不要胡編……其實,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說凡俗,巫族渡海突襲的事情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但我沒有說天的事情,也沒有說龍的事情。”
張行微微一怔:“苦海里的那條龍,是不是特別厲害?晉地有沒有護地真龍,擋得住嗎?”
“人家不是一般的厲害,是那種還是巫的時候能跟黑帝爺、赤帝娘娘打的有來有回那種厲害,什麼護國護地的真龍沒用。”李定正色道。“但它在這件事情裡面,註定無用……因為一旦它親自出動,黑帝爺不會放過他的!我知道你的辯術……如果說黑帝爺願意放過它,那就是它此舉必然直接再遭天譴,那樣的話巫族就一點希望都沒了,又或者說,咱們死了都值了,活該。”
張行再度無言。
十月二十,儀仗抵達武周山下。
這一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讓人聯想到劉文周的武周山如屏風一般當面展開,而聖人難得出觀風行殿,眺望盛景,心情一掃之前小半年的種種憋悶,一時愉悅之下,遂令隊伍就在安營紮寨,提早休息,並讓皇后率公主、皇子等人外加隨行大員、要員一起出來圍幕野炊。
張行正好當值,本欲趁機摸魚滾蛋,卻見白有思也隨皇后一起出來,便乾脆重新立定。
看了一會,他忽然意識到一個情況——雖說存在感不強,但是自家那位少丞、齊王殿下何在?
仔細一想,好像作為聖人難得的成年兒子,一開始西巡的時候他是打前站,後來大長公主突然去世,他就應該是後衛。
如此說來,如今這位齊王殿下如果不是因為大長公主喪事留在關中,便應該是輟在後面,只是不知道如果是還在後面,那究竟是在汾陽宮還是在太原。
但也有可能直接回東都了。
好像還有個小公主留在西都了,這樣的話,除了幾位皇孫、兩個未成年皇子、齊王和那個小公主,其餘聖人全家都在這裡。
嘖,閨女兒子一大堆,明顯都不是皇后嫡出,偏偏個個都堆出假笑,絕不敢有半點突出和落後,生怕讓親爹注意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