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自然樂的輕鬆。
雖然他的任務從頭到尾都沒變過,都是伸手握住棺槨裡伸出的四個金屬把手之一,充當人形充電寶……但沒有一言決人生死的一個毛人在側,總還是很舒坦的。
就這樣,八月十五,雙月齊圓,匆匆趕路的隊伍回到了扶風郡的陳倉,到了此處便是抵達了關中平原的核心位置了,眾人原本應該不再緊繃。
可就是這日白天,發生了兩件事情,使得西巡隊伍更加氣氛緊張。
一個是前方汧水上游降雨,導致洪水氾濫暴漲,沖壞了來時的浮橋,甚至如果趕時間,很可能需要觀風行殿拆卸重灌;另一個是從渭源一直跟過來的那群巫族首領以大長公主的喪事為由請求辭行,等到天樞落成再來。
其實,這倒不是說這兩件事情離譜,它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問題在於,它們都讓聖人心情變得糟糕起來。
聖人心情糟糕,整個西巡隊伍便不得不戰戰兢兢起來。
巫族首領被要求繼續隨行。
至於汧水,聖人拒絕拆開行殿,要求等洪水落下後再行搭建廣大浮橋,然後迴歸。
長公主都死了,更加沒人敢勸這位毛人聖人,只能就此應聲。
而這一日,作為仲秋節,西巡隊伍數萬人,只能過了個提心吊膽。便是張行,也有些磕磣,因為這一日晚間正是他值後半夜的班。
三更時分,張副常檢和其餘三名上五軍軍官進入鋪著地毯的行殿內部,卻連走路都小心翼翼……也就是中途遇到懸伏龍印抱長劍的白有思稍微一點頭罷了。
接著,就是無聊的值夜。
馬銳父子,還有已經被許給馬洪的一個七八歲小公主屬於重孝,依舊守在棺槨前,卻早已經睡著,隨侍的七八個宮女、太監也都睡著,而四個寒冰真氣修為都已經算是高手的軍官面面相覷,卻無一人敢偷懶,只能扶著把手肅立。
這一夜,本該就這麼平安過去。
然後,大約半個時辰左右,張行忽然就被行殿前部的動靜給驚動了——呵斥聲、呼喊聲、嘈雜聲,亂做一團,好像忽然間起了火一般。
但很快,當七八歲的小公主都揉著眼睛被驚醒後,動靜卻反過來戛然而止,使得這位公主殿下翻了個身,復又留著哈喇子在自己姑母兼婆母棺槨前於宮女懷中睡了過去。
如果不是其他三名軍官和太原留守馬銳以及一位北衙公公都在那裡相互用眼神試探,張行也幾乎以為剛剛是幻聽。
很快,有人來了。
“張行。”牛督公快步走過來,卻幾乎無聲,掃視了一眼在場諸人後,直接在其他人的驚疑中點了名。“出去叫你的人進來,要最少十個人……從右面的側後門進來。”
張行不知所以,但還是在其他人一起低頭裝作沒聽到的情況匆匆從行殿後方小門離去,然後迅速叫齊了十名本就在外零散執勤的伏龍衛,並直接按照指定路線折返。
“張副常檢。”匆匆折返回去後,果然迎面又撞上了牛督公,後者束手立在行殿門前,言語愈發嚴肅。“你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我來教……待會進去,你帶著你的人藏到聖人寢宮的隔壁,你不要管別的,只看你家白常檢發動不發動伏龍印,一旦發動,你便帶人出來拿人;而如果你家白常檢不動,你便只是一名御前侍衛……知道了嗎?”
張行重重頷首,宛若多麼冷靜一般,實際上心裡卻已經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