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她回去的路途,便刻意經過廣場。在廣場一角,她很輕易看到數團火焰圍繞而成的火環,它正在黑夜中汩汩燃煉 ,漫天火星自火環誕生,在黑夜中圍著一名老者起舞,那老人在火環中央跪地靜心祈禱,絲毫不為這火焰瀰漫的白煙所動。火環外圍,四根支柱舉著火炬屹立於四方,上面燃燒著銀白的火焰。
“至仁至慈的銀河之母,”他跪於地上,“我們奉獻火焰,我們願以我們的虔誠為您照亮黑暗,我們竭盡謙卑,我們奉您為萬事萬物之母,只祈願您能庇佑我們,那無名而古老的邪神已然甦醒,我等的故鄉正遭罹難,而背神者們依然沉迷於彼此的貪戀,我等懇請您的諒解,並重新奉上我們早已遺忘的貢品,願聖母慈悲.......”
“願聖母慈悲.......”周圍數十名拜火的教眾齊刷刷跪於地上,朝著火焰虔誠地拜去。
火焰在瞬間燃起,好似真的感應到了什麼,“銀河之母顯靈了?”一人驚呼,其他人應聲附和,他們一度以為自己真的看到了神蹟。
但在天夏看來,這實在更像是易燃油顯靈了。她只是看了幾眼,便轉身離去,這些傢伙可是打算和邪神戰鬥的弒神者,這種時候還是離得遠一點為妙,免得被神明之雷劈到的時候會傷及自己。
她走到公寓樓的自家門口,為了預防不久前的尷尬再次出現,便事先在門口靜靜向內傾聽。
裡面隱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朗聲吟誦著一首古老的聯邦詩歌,“我乃奧茲曼迪斯,萬王之王是也,蓋世功業,敢叫天公折服……”一陣古怪的音效響起,緊接著便是喧譁,呼喊,尖叫,哭泣。
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蓋世功業,敢叫天公折服,此外無一物,但見廢墟周圍,唯餘黃沙莽莽 ,寂寞荒涼,伸展四方。“
沉吟片刻,男人繼續說道,”拜倫.......1818年,精彩絕倫......能寫出這麼偉大的詩句,作為一名詩人,他死而無憾了,看看腳下.......“
一個耳熟的女孩聲音響起,“我看過這段,這詩是雪萊寫的,他記錯了。”
希裡嗔怪地說道,“不準劇透。”
一時間,天夏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保持冷靜繼續觀察,兩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在彼此談話,莫非她又在看片?這次還是兩個男人?
天夏定定心神,敲了敲門,僅過數秒,便有人開了門。”勒雅雅......同學.......“
精心打扮的阿嗲穿著一身未及膝的包臀短裙出現在她面前,腳上套著肉色絲襪和高跟涼鞋,讓天夏如遭雷擊,這是什麼情況?不過這裡也沒男人,她幹嘛這副打扮?難道是露給她們兩個女人看的?
實話來說,天夏實在對這腿敬謝不敏,她畢竟不是個蕾絲,興許瓦列安公主可能會感興趣,但可能性也不大,希裡畢竟有著瓦列安最純粹的血統,身形秀美,堪稱星河之最,怎會看上這凡夫俗腿,但也未必沒有可能,她可是連女同黃片都不忌諱的。
“天夏同學,”阿嗲驚喜地抱住了她,身上油膩的香水味兒讓她只覺得好似濃郁的屍臭,“你回來了。”
“不是我莫非是鬼回來了?”天夏沒好氣地推開她,只見希里正端坐沙發前看著老式影碟電視,“今天的訓練如何,”希裡照常例問。
“教官讓我們看了一場生吃活人的好戲,死的人是我的戰友。”
“臥槽......”阿嗲冷不丁爆出粗口,“竟然這麼勁爆?”看來她從未接受過新兵訓練,好運氣的傢伙。
天夏隨手收拾把身上的服裝收拾好後,又去澡間洗了洗髒兮兮的身子,便踩著棉拖鞋走了進來,“你們在看什麼.......為什麼這麼吵?”她下意識地瞄了一眼,還好不是兩個男人做運動的影片,不然天夏又得重新懷疑希裡的性取向。喜歡同性固然不被人輕易接受,可也不可恥,但那些男女通吃的人,她無法揣度他們那讓人窒息的思維。
“古老的聯邦電影,”阿嗲對這些似乎多有了解,她鄭重其事地宣佈,“異形.契約,這是一個刺激且富有哲理的科幻恐怖片,當然,是幾十年前的科幻電影,但很有意思,我們可以一起看嗎,天夏同學。”
於是三個人便關上燈,遮住被子躲在沙發上重新觀看這部比她年齡大了幾倍的古老電影。
隨著最後一首《眾神進入英靈殿》響起,這古老的電影終於落幕。以她們以往的角度來看,只會得出電影古老,特效一般的結論,可結合如今的處境,看完卻頗有一番感受。
“它在警告我們,要小心合成人,”阿嗲真心誠意地發誓自己看懂了,“它在告誡人類,小心背叛。”
天夏想到了今天訓練場的那一幕,她不自在地反駁道,“合成人離我們太遠,我只看到了這怪物的可怕,唉,若白蜘蛛的背後也有如此極富智慧的造物者,我們終將與這上面的人類一樣步入滅絕。”
“這是一個故事,一個讓我們以為我們在思考的故事,何苦考慮這麼多吶,”希裡站起身,“兩個小時,電影有點長,勒雅雅同學,這麼晚了,我們送你回去吧。”
天色確實又暗又沉,如今雖是晚夏,可此處的群星已然濃墨如汁,街頭早早地就亮起了微弱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