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相信,”希裡承認,“但在五六個人講過同一個故事後,我就信了一小半,他們不可能同時出現幻覺,直至我看到了某個東西,我就開始嘗試迫使自己面對真相,這很難,但你該看看 ,”她把天夏帶到超市門口。
如今的超市門口有二十來號人,半數都是年輕的學生,另一半是白領和工人,還有幾名警察。除了最開始的那些人以外,這後來的十幾個陌生人都圍在一起,他們似乎在照看著什麼。
天夏被希里拉上前,透過人群間的縫隙,她看到兩個躺在地上的病人.......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正躺在擔架上呻吟,她穿著寬鬆的產婦服裝,大肚子微微鼓起,但依舊能看到明顯的輪廓,這是個孕婦,她的臉被某種肉紅色的疤痕覆蓋,一道道腐爛的肉正在她臉上增殖,取代原先還算完好的面板,這如小蛇般的傷痕一直蔓延至肩膀,至於深入到什麼部位,天夏不敢猜測。
這孕婦旁邊的一個六歲小男孩也患有相同的症狀。
“他們......”孕婦和小男孩發出壓抑而痛苦的低吟,尤其是那孕婦,她更加沉痛,叫的也更加淒厲。
“那如樹根般的肉瘤襲擊了她們兩個,雖然其他人出手幫了她們,可還是晚了,一道姆指粗的根鬚纏住她的臉,感染了她的部分身體。”
聽著希裡略帶哀傷的輕描淡寫,天夏不由得手腳發寒,她突然很慶幸自己沒有去避難所,
“她們活不久了.......”說話的是一個年輕人,他是後來的那一批,跟孕婦大概是一起來的,“我親眼看到被那樹根纏上的人如何在十分鐘內化作一具乾癟的屍體,最可怕的不是那如同樹葉凋零般的死亡景象,而是死亡之後的那一幕,一隻可怕的生物在屍體上孵化,那是我所見過最殘忍的怪物。”
“它有三隻眼睛,兩隻長在頭上,一隻長在背後,又大又鼓,幾乎快和排球差不多大,”另一個身穿聯邦警服的年輕男人補充道,“只有眼睛是它的要害,但要小心,它的爪子非常鋒利,它的牙齒更加恐怖,被它咬住的人傷口會腐爛的很快,身體就會像那些肉瘤一樣,發出一種奇臭的腐爛味兒,身體的組織部位則會快速潰爛,化作血肉模糊的膿泡,那個時候,只要你不小心,膿泡就會漲破,從裡面流出大量有毒的汁水。”
“阿明,”一旁的中年婦女責備地看了年輕警察一眼,“你倒是有當作家的潛質,可以寫小說嚇唬小孩子。”年輕警察可能是中年婦女的兒子,他在婦女的盯視下訥訥閉上了嘴。
不止一個人說到那怪物,在場的也沒人否認,天夏不得不強迫自己相信他們所說的一切。可若真相真如他們所言,那麼面對它絕對是一件極難的事情。
“這樣的怪物若要襲擊我們,我們還能活下來嗎?”
“當然,”身後那名為柳琉的女學生走過來,她萬分自信,“帝國第二艦隊可是無可匹敵的,它會橫掃一切。”
正如當初掃平地球諸國那般嗎?天夏看著那自信滿滿的女高材生,心底裡不由得產生一種荒謬的感覺。幾十年前,征服地球上各國領土,取締各國政府,統一各國語言,改變各國文化乃至民族傳承的,正是赫赫威名的第二艦隊。
它的出現讓紛爭已久的領土主權問題化為烏有,讓海洋與太空的資源爭奪競爭同樣變作泡沫,還有那曾今彼此發生過無數戰爭,屠殺,以及對立,封鎖的國家,第二艦隊讓這些國家的人民開始相親相愛,讓與敵對國家進行過抗爭的民族英雄一下子變為分裂聯邦的罪人,讓獨裁與民主消失了界限,因為世上只有一個政體;讓大平洋兩岸的世界性大國成了支撐聯邦和諧的兄弟,因為他們都是聯邦的一員。
至於那些曾經堅信大洋兩岸要彼此對抗的種族主義者和民族主義者們,那些在對抗與侵略戰爭中受到傷害的善男信女們,第二艦隊和新生聯邦的“英明睿智”的政治家們不需要他們,他們自然成了裹腳布,被拋棄在歷史的垃圾堆裡。
那一切至今不過五十年,某些人就已經開始視第二艦隊為地球聯邦的救世主,這怎能不讓她心生謬然呢?
“也許吧,”她實在無法贊同年輕女高材生的話,但也只能附和,“希望如此。”
“我們應該清理掉她,”一個更年輕一點的男生忍不住說道,“不然她會害死我們的。”
病人旁邊一位四十多歲的老婦人以 仇恨的眼光盯著年輕的男孩,“你在說什麼胡話?”
年輕的男生漲紅著臉辯解道 ,“我親眼見到,他們的屍體是如何快速腐爛,那些怪物又是如何從屍體裡破殼而出的,我敢打賭,那些怪物肯定也會從她的肚子裡跑出來。”他說的是那個孕婦。
他的話讓在場的人變得微妙了起來。
一個滿身金鍊子,裸露著兩條大花臂的中年男子惡狠狠地瞪著他,”小子,嘴巴放乾淨點。”
老婦人尖叫了起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只被纏住一會兒的人會變成那種怪物,你別張口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