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寧生了一頭筆直,纖細,修長的灰金色頭髮,精巧的白色蝴蝶結被小心別在頭髮的一側,她的眼睛是純正的湛藍,從那雙溫柔的雙眼中,你能看到平靜的海洋中自己的倒影映襯其中。
她笑起來很甜美,讓每個人都心池盪漾,而她的表情也總是如此鄭重其事,因為其相貌的緣由,她又看起來天真浪漫。
男孩辛普勒一直暗地裡觀察著這個中學之廳裡最負盛名的女孩。
她一直在保持著最溫柔的微笑,一個輕淺的酒窩悄悄浮現在女孩白皙的臉頰,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低垂下頜,很快便又抬了起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緊接著,辛普勒看到她第二次露出笑容,那奇特,猶豫的笑容十分柔弱,卻分開她的嘴唇,讓她那瓷白的牙間縫隙在不經意間見了陽光。
她是個完美的女孩,辛普勒多次見到校長戴芙女士誇獎她。而且,她在學校的成績一向是頂尖的,人們也認定她就像那個灰河站的明珠一樣美麗。
辛普勒呆呆地看著女孩,不由得露出笑容,他偷偷喜歡著女孩,這是他的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也發誓不會給別人說。
“臭屁股,上課時間到了......”一個光溜溜的頭上縫著針線的小男孩在遠處大聲叫著他的外號,是自己的朋友灰蟲子。辛普勒氣的臉色紅漲,他說過不要在別人,尤其是薇寧面前叫他的外號,為什麼灰蟲子一直不肯聽。
即便心頭怨念叢生,他也不得不趕去上課。
自由中學之廳的規矩十分嚴格,甚至嚴格到有些變態的地步。校長們會以學生的錯誤來嚴厲懲罰他們。
對於偷偷逃出去的孩子,這些大人會讓他們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校長和副校長們在這個車站是至高無上的管理者,這件事在辛普勒進來半個月內就知道了,他也因此得到了十幾道鞭痕的代價,而那些更加搗蛋的孩子們,有些會留下終身難忘的疼痛,比如灰蟲子,他就被踩斷了三根手指。
另外一些冥頑不靈的,他們會被驅逐出自由中學之廳,不過辛普勒從來沒有聽到他們被驅逐之後的任何訊息,有人說他們死了,可沒人見到他們的屍體。
有人說他們被校長拘禁起來,但辛普勒不認為典雅高貴的戴芙女士,他們這個學校的最高校長會把幾個犯錯的孩子抓起來。
會有人說他們被賣給某些潛行者當作前往地面的工具,可他知道,潛行者都是英雄,英雄肯定不會幹這些事情,這件事他至少知道。
還有的男孩說他們被一些生活在周圍黑暗生物叼走了,那些黑暗生物,它們會在半夜瘋狂嗷叫,發出痛苦而淒厲的聲音,它們會日夜折磨著學生們睡不著覺,一些膽子大得離譜的小孩始終無法找到它們的巢穴,因為附近有太多疑似洞穴的肯動,甚至因此而失蹤了不少人。這倒是有可能,畢竟是黑暗生物,黑暗生物是世上最可怕的生物,這件事他確信無疑。
辛普勒想了很多,但他沒有放慢腳步,而是更快地走進學校的教學樓,那個簡單的被灰黑的磚頭和老舊的水泥圍起來的三層牆體雖然是頂著車站的大廳而建,可早已破爛不堪,玻璃早已消失,這個學校裡的教室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桌子和椅子,脫落的牆皮上寫著一排大字,“學生的職責.......服從......老師......校長......唯一.....命令......“它們的一部分大字早已被潮溼的牆灰吞沒。
不用補充,老師也會每天強調,服從老師的命令,他們養育你們,教導你們,諸如此類的事情。
事實上除了沒親手生下你們,老師和副校長總會宣稱,他們拯救了你們,他們就是一切。
辛普勒走進教室,發現自由中學之廳的最高校長兼文學老師戴芙女士正端莊地坐在乾淨十足的講桌上,她的手上套著一條嫩白如奶的珍珠項鍊,她的粉妝並不濃郁,也沒有要遮住她臉上皺紋的企圖,她的面板保養得很棒,而她總是那麼得優雅,讓每個失去父母的孤兒和每個被父母遺棄的怪胎都想會對她笑,都想要博得她的關注,她就如同一個在世的聖母一般,可親可敬,至少他是這樣想的。
“辛普特,該上課了,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戴芙女士的聲音如每一個孤兒所渴望的母親那般輕柔,讓辛普勒心頭激盪。
辛普勒靦腆地向校長打招呼,然後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薇寧早已端端正正坐在第一排,辛普勒經過她身旁的時候,甚至幻想到她身體的香味,可在地下,除卻有錢的商人和有權的官人,沒幾個人有資格用香水或者在洗澡的時候用沐浴乳。
而薇寧,她只是一個孤兒,這件事戴芙女士曾經提起過,她的父母和弟弟都死於煤氣爆炸,所以她來到這裡。
有人說薇寧.米娜希爾小姐的親叔叔是個賣酒的有錢商人,但他不認為一個有錢人家的女孩會淪落此處。
還有的傻瓜說薇寧是受詛咒而誕生的孩子,她的母親是個瘋子。可辛普特從不相信,在自由中學之廳的幾乎所有男孩女孩同樣如此,他們從不認為薇寧這樣的女孩會受到詛咒,那個身為她叔叔的商人才是傻瓜,竟然不願意領養薇寧這樣的女孩,還不肯讓其他人領養。當然,如今也沒人敢招惹女孩,她深受校長戴芙女士的喜歡。哪怕是副校長們和男老師們,也不會向她下手。
辛普特想了很多,但他從不敢和薇寧打招呼,只是輕手輕腳坐在倒數第三排,然後以想入非非的思緒一直注視著女孩的背影。
一聲鈴聲響起,學生們紛紛回神,該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