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和十一。
人,在沖動之下,總是會下意識尋找能短暫庇護的地方。
可是杜畫在清晨慢慢清醒過來時,摩挲著手指關節處的冰冷鑽戒,在譚煖溫暖而舒緩的呼吸裡緩慢眨眼,當下,心裡是悔的。
她的手心輕輕搭上她的側臉。
指腹沿著下頜描摹,在下巴處輕輕停頓了一下,又點上脖頸上印著的紅印。
不真切,不真實。
和譚煖在一起的很多片段裡,她都會有這樣的想法。
據說,一個人孤身待久了,就很難再完全投入一段親密關系中。
她回想著海邊別墅重逢的那一面。
距現在,也堪堪不過兩個月而已。
十八年前。
金誠福利院。
夏日最熱的那段日子,白日喧悶,孩童們驚奇開心的吵鬧聲不絕於耳,杜畫被拉進一個充滿大人的房間,化妝,打扮。
“待會上臺一定要表現好!聽見沒有!就照今天早上排練的去做,要是丟我面子,你們就完了!”
一個薄嘴唇,鼻子上架著副厚鏡框的女人道,她走到殷英和杜畫面前,高聲強調,
“尤其你們幾個,腦子沒什麼問題的,瞧人來了都記得放開點,別癟在那一問三不答,聽見了沒有,說話!”
“聽見了,老師……”
參差不齊的聲音弱弱回應她,她挺著胸疊著手臂,面上一派不愉。
穿戴好,孩子們排成一隊,被帶出房間。
簡陋的小舞臺,燈光前明後暗,她們依照排練時的安排,找到自己的位置,擺好姿勢,站好。
音樂響起,統共不過四五分鐘的時間,又匆匆結束,收起最好一個動作,腳跟落地,她們緩緩傾身,朝臺前鞠躬。
杜畫被安排,站在最前面,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剛要下場,頭卻開始昏起來。
早晨一起床便被緊急拉起來排練所謂的節目,飯都還沒來得及吃。室內很熱,做動作的時候風扇吹不到她們,汗流浹背,她強撐了一會兒,眼前陡然一花,整個人失力砸下去。
手下意識往前撲,沒來得及被人扶,只抓住了一個人的鞋尖。
“她摔了!”
杜畫趴在地上,隱隱約約感覺自己被人扶起來,喘不過氣,眼前一片黑,只能看見自己腦子裡的雪花。
瀕死的感覺也不過如此。
再醒來時,一睜開眼,便看見老師的笑顏。
老師誇道,“杜畫,你是表現最好的,老師許你一個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