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看著一臉鄭重的耿護院,不自覺得嚴肅起來,沉聲問道:“耿叔,您要說什麼事情?”
耿護院看了一眼身旁的樊無忌,對著孟然慢慢說道:“你可知曉我的來歷?”
孟然緩緩搖頭。
耿護院輕咳一聲,說道:“我本是北境虎賁軍的一員將士,因多年前的一樁舊事成了朝廷欽犯,東躲西藏之下,與齊先生相識,在他的介紹下,在府上當一個護院師傅。
我本不願說出身份以致日後牽累你,可我將來要做的事情太過兇險,若是不跟你說,便再無機會說了,所幸今日遇到了三弟,那就一吐為快。”
當下的時間裡,耿護院將他少年投軍、青年報國的事情說了出了,更是將流落江南的過程也大致講了一番,只是略過了某些涉及到當今皇帝陛下與晉王殿下的密事。
聽完這些內容以後,孟然驚得下巴都要掉了,神情中沒有一絲一毫與朝廷欽犯共處一室的緊張,反而溢滿了欽佩與嚮往。
“耿叔,您真的太厲害了,從一個毫無根基的小卒到正五品的實權牙門將軍只花費了十年時間,而且還是最重軍功的虎賁軍啊,您簡直就是神話啊。”孟然滿眼星星地看著耿護院,滿眼都是嚮往與欽佩。
耿護院神情複雜地看著孟然,低聲說道:“那又如何?還不是落得如今這般地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過是天地間的一縷遊魂罷了。”
涉及到奪嫡清算這類的軍國大事,孟然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但他眼神中的火焰並未被熄滅,反而愈發明亮。
耿護院看著那團火道:“怎麼?你也想去北地從軍?”
孟然苦笑一聲,說道:“我得先保證自己能夠活下去,不然的話,說什麼都是白搭的。”
耿護院點頭應道:“是啊,不管要做什麼事情,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不然的話,不論是理想還是報仇,都沒有機會再去做了。”
孟然嗯了一聲,語氣擔憂地問道:“耿叔,您說您之後要去京城,是不是有危險?”
耿護院不再隱瞞,沉聲說道:“恩,有危險,說不定再也回不來了。”
孟然的眉頭蹙了起來,一字一頓地問道:“耿叔,不去行嗎?”
耿護院輕輕笑了下,一臉欣慰地拍了拍孟然的肩膀,溫聲說道:“自是不行的,若是此刻的我並未恢復修為,那在送你前往無量山以後,一定會回到臨安,過從前那樣的安穩生活。
既然機緣巧合之下恢復了修為,那就意味著那些本該幸福生活的亡魂不希望我繼續過著頹唐平靜的生活,那我又怎能繼續做一個縮首烏龜讓他們無法安息?”
四十歲,正當男子的壯年,可耿護院的鬢角已是微微染霜,歲月在他的額頭上刻下了幾道細細的皺紋。
孟然看著這個本該壯年卻身染暮氣的男人,鼻頭微微發酸,眼眶不自由地溼潤一片,哽咽道:“您不是剛剛還說活著比什麼都好嗎?您為什麼還要執意去京城?為什麼非要去送死?”
耿護院輕輕嘆了口氣,平淡道:“我傷愈之後,有九成的把握跨越人仙境門檻,到了那個時候,也未必就是必死無疑。”
孟然並沒有因為這個好訊息而歡喜雀躍,反問道:“耿叔覺得我是未經世事只會讀書的小孩子嗎?”
耿護院喟然長嘆,搖頭苦笑道:“我可沒有這般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