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下午,幾隻秋蟬躲在密林裡,叫聲忽高忽底。
暴風雨即將來臨!走廊裡,低飛的蜻蜓伸手便能抓到!然而,當你猛地看準目標,準備下手時,卻意外地從指縫間逃走,雖然指尖觸到了震動的翅膀!
禮堂裡一個人也沒有,這種安靜讓我回憶起和韓東寫廣告找贊助的場景,那一晚,我們一直在找創意,經過我們的不懈努力,學校拿到了全市辯論賽的冠軍。
曼推開門,打斷了我的記憶,她忍不住問道:“韓主席,沒有聯絡你嗎?哼!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真不知道是這樣一個人,人面獸心!”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不來!”我裝作若無其事,轉著手中的鋼筆。
“曉,這不是你的脾氣啊?你的爭強好勝的性格哪裡去了?!”曼彎下身子,兩手搭在我的肩膀之上。
“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和別人不同,我是扔在垃圾箱裡的棄兒!如果不是遇到養母陳青梅,我早就被野狗吃掉了!難道我說錯了嗎?這可好,我努力改變命運,好端端的,突然又蹦出一個朱慧,上天就是在給我難堪!你說,我還要出國讀博嗎?看著她們出雙入對?”我的臉發燙,像是要爆裂一般。曼摟著我,安撫我激動的情緒。她瞭解我,我安靜的下面是做不到的釋懷。
“深造,這機會多好,但如果你真不願意去......啊!來鑑定所吧?我們能永遠朝夕相處,說不定還能遇到更好的男人。對了,你的母親最近怎沒給你送滷牛肉?你要回家看看啊!”曼一提到母親便是一臉的羨慕。
我苦笑道:“母親自從離婚後,我就不想回那個家!”
“我看繼父好像對你很好。你的母親更加愛護你了,在班級,誰有你的生活費高哪,除了韓東。”
“大人的事情我真弄不懂,為什麼都能生養,非要在年輕的時候領養我呢?這個困擾了我二十年的問題永遠沒有答案。現在養父重新組建了家庭,不是我的家;繼父除了喝酒賭牌,就是打孩子。看見我就像看到了瘟神。”我不想提到那個滿目瘡痍的家,我只想好好掙錢,買套房子,把養母接到身邊,養老報恩!
曼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她今天穿了一件天藍色的改良緞子旗袍,很嫵媚。她的穿著和表情總能讓我的心情突然有些轉變,她托起我的臉龐說道:“也該這樣,阿姨上次來,覺得她真的老了!阿姨一定能享到陳曉的福!”
我的神經鬆弛下來,但整個人浸泡在悲傷之中。
“曉,你媽來宿舍看你了!她的臉好像被人打了。沒有打通你的電話,跑的我小腿肚都酸了。”娟滿頭大汗地推開門喊道。
我氣喘吁吁地跑回宿舍,母親坐在桌前的板凳上,手裡拿著一個包著東西的手帕。
“這臉怎麼了?他又打你了嗎?是不是又為上學的事?”我見到母親,看見母親臉上的血跡,心裡一陣痠痛。
“大人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好好地把學業做好,就是對媽媽的安慰!”母親止住眼淚,見到我,她滿臉的欣喜,但也掩飾不了生活上的艱辛。
“一定是為了我出國的事打得你。媽,你就和他離了吧!”
“怎麼離?那個得了失心瘋的人,我也是糊塗,應該帶著你過生活,誰都不該找。可我除了能開出租,還能幹什麼?”
“媽,我知道你為我付出很多,所以我不去讀博了,想找個工作,月薪一萬多,還有年終獎,我們買個小居室,離開那個酒鬼。我能養你。”我看著養母,她的淚水嘩嘩地流,浸潤著她的傷痕。我拿紙巾輕輕地擦著她的臉頰,她抱著我哭。從小到她,她受了委屈就會抱著我哭,所以,直到現在我很少流淚。再大的痛也不會讓我在人面前掉淚,比如和韓東之間的事。因為我不想再勾起養母更多的痛苦。
母親塞給我一張存摺,撫摸著我的手說:“孩子,這是這些年我私下的積蓄,留在你這裡安全一些,到了那邊,這些錢留著關鍵時候應急。我知道你能接私活,但也不想你太累了,還是以學業為重。一定要去瑞士上學。不要再跟我說不讀書的傻話了!”母親的髮絲又多了些白髮,他充滿期盼地看著我。
“還有,這個玉兔掛件是個稀罕物,是隨在你身上的,現在你大了,交給你!也許,這個物件能解開你的身世。一定要收好!”母親把一個拇指大的玉兔從一個木製的檀香盒子裡拿出來,散發著一股舊物的清香。許是壓在箱子底下幾十年了。
“媽!我只想和你守著一輩子,不想找他們!有你,就足夠了!”我隨手把玉兔往桌子上一丟。
“把它收好,從今天起,玉兔在,人在;人在,玉兔在!這比什麼都重要!”養母從來沒有這麼高聲和我說話,我一下愣住了。
養母的眼神憂鬱,夾雜著一絲痛苦,這是她慣有的眼神,然而這種生活的磨難是因為我:一個女人支撐一個孩子讀書到現在,換了無數個工作。遭人冷眼,我甚至看她打掃過廁所。我發誓,一定要讓養母過上好生活。
可母親在年輕的時候是多麼的優秀,聽舅舅說她完全可以進國家機關,成為一個優秀的電報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