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
在世人的印象裡,只是一個規模龐大、手段冷酷嚴峻、眼線無處不在、無事不管的線報衙門。
就連曾經數十年司禮監、錦衣衛老祖宗的呂芳,不,現在該說是錦衣衛指揮僉事的朱方,都保持著過去的印象。
內閣、六部九卿衙門,兩京一十五省官吏大多也被影響著。
甚至,連位置都沒有變過。
而實際上,自去年開春後,大部分錦衣衛便從京城內搬到了南苑。
南苑是元、明兩代的皇家苑囿,因苑內有永定河故道穿過,形成大片湖泊沼澤,草木繁茂,禽獸、麋鹿聚集。
南苑又稱“南海子”,元代是皇家獵場,史稱“下馬飛放泊”。
“下馬”,指離城裡不遠,騎上馬,一會兒下馬就到了。
“飛放”,指飛鷹放狗,“泊”自然是指“海子”。
在成祖文皇帝朱棣遷都北京後,趕走了所有居住在海子裡的居民,擴建殿堂宮室,四周修砌圍牆一百二十里,謂之“南海子”。
把元朝的獵場擴大了數十倍,而本朝的燕京十景中的“南囿秋風”,就是指南海子一帶。
周闢四門,內建衙署,設總提督一人、提督四人負責管理。
苑內分為四部分,各有一名提督管理,管轄海戶四百人。
苑內設立二十四園,養育禽獸,種植果蔬,供皇帝和官僚貴族打獵享樂。
但到嘉靖年間,南苑已經很衰敗。
當今聖上久居西苑,少有狩獵之時,閣老六部九卿大臣,又是不喜殺傷(武事)的文人,勳貴,嘉靖四十年以前的勳貴被一筆勾銷,如今能叫的上號的勳貴,都是在東南戰場、草原戰場、南亞次大陸戰場新封的,只有兩種人,死的,被追授爵位,哪封哪了,活的,在繼續為國征戰,開疆擴土。
整個京城,如今就兩位能進入南苑的勳貴,皆出自一家,那便是內閣閣老、衛國公王崇古的兒、孫,安國公王謙,順國公王之楨。
王謙自幼就是個病秧子,別說打獵,哪怕是騎馬、射箭都能去掉半條命。
王之楨還是孩童,騎馬打獵、彎弓射箭還早了點。
於是乎,錦衣衛都指揮使陸炳便上疏將南苑討給了錦衣衛,而這僅圍牆就一百二十里長的南海子,就成了新的北鎮撫司、錦衣衛、詔獄。
而京城內的舊衙,不過是迷惑外人用的。
朱方得到了聖旨,從金陵重回京城,便前往了南海子述職。
南苑開四個苑門,北為大紅門,南為南大紅門,東為東紅門,西為西紅門。
大紅門前。
錦衣衛代都指揮使朱七親自出苑迎接,僅一眼,便有些慌了神。
朱方下了車,率先行禮,道:“見過都指揮使大人。”
朱七回過神,望著朱方的眼睛,嘴唇微動,聲音微不可聞,“像,像啊,尤其是那雙眼睛,太像了。”
呂芳以司禮監掌印太監之身,鎮壓了錦衣衛四十多年,在嘉靖四十年以前,錦衣衛所有人都可以說是生活在呂芳的恐怖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