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薪酬留在了新城。
新城有銅礦,餘風讓他來這裡,開設四海商行的分號,原本是讓他主管這銅礦一事的開發管理,不過,眼前這銅礦一事,顯然比不上為準備迎接新移民儲備種子農具糧食這事情更為重要,而且即便是立刻開發銅礦,也需要大量的人手,冶煉師傅等等,這可不是隨便想想腦門一拍就能做好的的事情,徐徐圖之,才是正理。
龍薪酬是一個標準的生意人,在新城方面,顯然即使是雲青山這個曾經客串過大海商的千戶,在這做買賣上,也沒有他做的出色,所謂術業有專攻,說的就這意思,一個是專業的,一個是業餘的,兩者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這些事情,他龍薪酬用四海商行的名義去做,比雲青山直接去做,更加方便,而且還不落人口實。
雲青山也樂得從這些瑣事上解脫出來,將有關這方面的事情,全部交給他,反正這是大人帶來的親信,他自然沒有什麼不放心的,而且,他也沒法不放心,誰知道這是不是大人派來在明面上監視自己的人,他根本犯不著在這些事情上,和龍薪酬去分個高低。所以,他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不僅在諸多事情上,拍著胸脯給餘風做了擔保,更是時不時將維拉斯科拉出來,讓龍薪酬扯扯虎皮做大旗,一時之間,儼然這四海商號就是新城的官辦商行一樣。
十一月間,流賊聚集於陝西,天子下詔調河南兵進入潼、華,湖廣兵進入商、洛,四川兵由興、漢,山西兵出蒲州、韓城,合力征剿流賊李自成等。也就是這個時候,第一批從山東來的移民乘船到達了新城。
兩艘海船,共運來了兩百餘戶移民,差不多將近八百人,其中光是青壯男女就佔了七成。看得出來,對於這些來到新城的移民,負責招募流民的官員還是經過一番甄選了的,這些人中,年老體弱者,卻是一成都沒有佔到,大多是青壯年,即使是一戶戶的,也多是壯年男女攜帶子女幼童之類的。
實際上,沒有老人,固然是餘風的屬下不願意找這些只能消耗糧食卻不能有多大收益累贅,但是,更為現實的真相是,大災一起,那些老人們首當其衝,青年們能找到一口吃的給他們,他們也儘量省下來給自己的兒女,而去找那些樹根草皮觀音土,等到這些都找不到的時候,他們的兒女也再也找不到東西給他們了。為人父母,皆是此心,算的上一種殘酷的優勝劣汰吧!能夠到災後還能夠堅持到現在的老人,數量實在也不多了。
這些人,成了新城第一批正式入住的華裔移民,是的,第一批,神機營和教習營不算,充其量他們只能算是佔領軍,而這些人是貨真價實的平民。
能隨著海船出海來的,大都是帶有一種賭徒的性質,既然是自己的鄉土活不下去了,眼下有人能給他們指引一個方向,只要聽他們的,就能活下去,延續血脈,甚至,還能擁有自己的土地,這樣的事情,為什麼不賭。左右不過是爛命一條,呆在鄉土就是死路一條,去海外就去海外,難道還怕那些人騙了自己不成,即便是騙了自己,只不過換個死地而已,哪裡的黃土不埋人!
從登上在登州的海船開始,這些人心裡就開始隱隱有了期盼,就算人家騙自己,也沒必要下這麼大的本錢。這麼大的海船,要是做生意,一趟可以賺多少錢,現在卻滿船都是和自己一樣的難民,雖然這些天,只能每人領到一個窩頭和一碗稀飯,但是,總是有口吃的,餓不死了不是。
等到到了新城海港,下得船來,直接由新城的官兵們護衛下,來到新城,這些人心裡已經是踏踏實實的了。沿途那麼多田地,居然沒有人耕種,雖然地是生了一點,但是,稍微伺弄一下,就是一畝畝良田,可見這裡真的是有大把的田地可以讓他們耕種。
而且,這下船來一直到護送他們到達這個城寨的那些兵丁,一個個也不是凶神惡煞,表現得甚是和氣,說的話,也不是那些蠻夷鳥語,而是一口的山東腔,有些膽子大的移民,還和兵丁們攀談了幾句,居然發現,這些兵丁居然就是山東本地的老鄉,論起老家來,和這兵丁的老家還真的相隔不遠。
這訊息在移民中傳的很快,沒有多久,幾個被移民們自發推舉出來的德高望重的老人也知道了,這些老人雖然也算得上見多識廣,但是眼前的事情,也確實太蹊蹺,沒道理坐了十來天的船,還在山東的境界,這事情反常的很。
他們一個個心裡不說,只是叫眾人安定下來,不要惹出什麼亂子來,他們去和這些官爺問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情。就是要死,他們也得做個明白鬼不是。
雲青山很是和氣的在他的官邸裡接見了這些“群眾代表”。說是官邸,只不過是一間比較大一點的房子而已,不過,在滿城都是一些低矮狹窄的房屋相比,已經算得上是很氣派的了。
幾個老人被人帶來進來,誠惶誠恐的跪了下來,給坐在上面的雲青山磕頭。雲青山大喇喇的受了這些人的禮節,雖然大人說要善待這些人,但是尊卑上下還是要分的,等到這幾個老人磕完了頭,他才笑著輕這幾位老人起來,並送來了椅子,請他們坐下敘話。
“這位大人...”一個看來為首的老人,戰戰兢兢的說道:“老朽受鄉親們之託,想來問問大人,此地為何地,距離大明多遠,還有,大人打算如何安置我等?”
“此地叫新城,諸位今後就是我新城的子民了!”雲青山笑著說道,倒是一臉和氣的樣子,接著往下說道:“至於說距離大明多遠,這個就不好說了,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說是咫尺天涯也不為過!”
這話說得含含糊糊,那老人不敢繼續追問,而且,他來本來就不是為了這事情,搞清楚這些軍兵將官的身份和如何安置他們這些人,才是他們關心的事情。
“聽大人的口音,也是我們山東人氏?”這老人試探的問道,言語中卻是夾雜了一絲登州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