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滿倉邊說邊在一個裝水的木盆裡洗了洗手,拉把竹椅讓阿公坐,又走到屋簷下,往一個牆洞裡掏掏,拿出一個小塑膠袋,裡邊裝著半袋子旱菸絲,和一疊小學生作業本剪成的四方紙片,滿倉蹲在阿公旁邊,取了張紙片先卷好一支菸遞給阿公,然後卷一支自己叼嘴裡,劃根火柴,兩枝煙都點上了。
小曼在一旁看得發笑,被滿倉趕了趕:“他們都在後院幹活,去找秀玩去!”
阿公也道:“去吧,去玩會,我們大人說說話。”
小曼就把揹簍放下,跑進了屋子裡,要穿過堂屋,走出後門才能到達後院子。
前世小曼被滿倉叔從河裡救起之後,也來過滿倉叔家,只不過並不是劉鳳英和莫國強帶她來感謝滿倉叔,而是她自己心懷感激,趁著打豬菜或下地路過的當兒,進他家來看看,和梁秀珍、梁秀珠說說話,幫忙做點小事情,比如挑幾擔水,小姐倆給梁嬸洗頭洗澡時她也幫個手。
滿倉叔的妻子梁嬸在生下最小一個孩子時就癱在床上,已經有五六個年頭了。
前世,小曼十三四歲的時候梁嬸去世,滿倉叔沒有續娶,一個人辛辛苦苦又種田地又做副業,掙錢還債、贍養老人、供幾個孩子上學,他家四個兒女都是讀書的料,大兒子梁秀明、二兒子梁秀勇都考上了大學,兩個女兒相繼考進師專和財校……當孩子們都能回報滿倉叔的時候,他卻沒能享受,生一場病,不到幾天就去世了。
小曼穿過堂屋時,隱約聽見東屋裡傳來嘆氣聲,便停下腳步喊了一句:“阿嬸,是我,我是小曼。”
梁嬸的聲音虛弱無力,說話很客氣,一如前世:“小曼,是、是國強家的小曼嗎?唉,阿嬸,走不出去……對不住你們啦!”
小曼想了想,推開東屋門走了進去,屋裡因為住著病人的緣故,氣息很不好聞,梁嬸躺在蚊帳裡,她也沒料到小曼說著話就進來了,連忙道:“我的兒啊,你、你別進來,阿嬸有病,這屋氣不好!”
“不要緊的。阿嬸。我和我阿公來的,上次我落河裡,是滿倉叔救我上來,阿公特地來謝謝他。阿嬸你還不知道吧?我現在和阿公阿奶一起住了。”小曼說。
“我知道,你滿倉叔說過了,把你分給阿公阿奶,還搬新家住了,真好!你阿公實在是客氣,鄉里鄉親的,誰見了都會伸手拉一把,要說什麼謝?”
“要的要的。阿嬸,滿倉叔讓我去找秀玩,他們都在後頭幹活,可能沒人顧得上你,阿嬸你渴不渴?要不我給你倒碗水吧,省得一會秀又得跑一趟。”
“誒你這孩子,真是心細,那就給嬸子倒口水喝,你再去。”
屋子裡連張桌子都沒有,只擺了張獨凳在床頭,放著一個碗,和幾個小紙包,那裡頭是梁嬸的藥片,小曼蹲下去搖了搖獨凳邊上的暖水壺,暖水壺裡還有半壺水,她用身子擋著梁嬸所在的位置,往水壺裡注入靈泉水,然後才倒出大半碗,端給梁嬸喝。
梁嬸確實是渴了,一口喝乾,嘆著氣道:“辛苦你了,快去吧,找秀玩去,呆在這裡久了不好。”
“哎,那阿嬸你歇著,我走了。”小曼接下碗放回獨凳上,這才掩上門,往後院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