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我媽的病情突然惡化,可是他們卻一直聯絡不上我。早上他們問了何旭,才知道我現在的住址。
當時我媽的遺體被白布蓋了個嚴實,一層薄薄的白布,就把我和我媽隔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我膝蓋一軟跪下來爬到床邊,絞心的痛讓我失去理智一般地拿頭去撞床,哭得昏天黑地。
“媽,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媽。”
其他相熟的醫生和護士假裝過來安慰我,實際一個個全是看戲的。
一隻手掌強勢扳過我的肩膀摟住我,阻止我繼續撞。
他沒勸一句,懷抱收得很緊。
我媽下葬那天,我在墳前跪了很久,下雨了也不肯走。薛度雲一直沉默地陪著我,站在我的身後給我撐傘。
“你打算跪多久?”薛度雲的聲音伴著雨聲不太清晰。
我沒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打算跪多久。我只知道,就算跪斷雙腿,我愧疚的內心也無法得到救贖。
後來天黑了,雨也越來越大,薛度雲突然把傘一丟,將我打橫抱起,我的臉貼著他的胸膛才發現,他早就渾身溼透了。
他把我放進車裡,給我扣好安全帶。
他開著車,我們都沉默著。一路上我一直抱著我媽的遺像,就像抱著全世界。
打在車窗的雨聲,動靜大得彷彿要毀天滅地。
我說,我要回家。
大概是太久沒有開口,我的聲音沙啞且毫無生氣。薛度雲聽著直皺眉頭,單手打了方向盤後,他摸了根菸出來,可不知怎的,最後沒點又放了回去。
到了弄堂口,雨下得更大了,唯一的一把傘先前被薛度雲丟了,我們只好暫時呆在車裡。
我的視線穿過被雨水沖刷的車玻璃,落在弄堂深處。
也許是觸景生情,我突然回想起很多從前。
那些年我每天都從這裡進進出出,媽媽清晨送我出門,傍晚為我開門時,親手接下我的書包。那時的生活雖然不算富足,卻足夠溫馨幸福。
可是這樣的幸福日子並不長,也許正是因為不長,所以才一直停留在我的心裡,成為永遠也回不去卻足夠刻骨銘心的記憶。
人說,父母的愛是這世上唯一不求回報的愛,以後再沒有人這樣愛我,沒有了。
也許是發覺我抖得更厲害,薛度雲突然解開安全帶,傾身過來,也解開我的,然後一把將我強勢地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