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火中取栗的事,而是真的要下油鍋的,一般人不瞭解那些權貴家族的厲害,他是知道的,畢竟劉氏家族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只是跟那些權貴家族比起來,底蘊還差些,根本拼不過人家,不然也不用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的了。
“不如安排幾個人把我們掌握的情況私下透露況大人的手下,這樣況大人就知道了,至於他怎麼行動,那就不關大人的事了。”幕僚躬身道。
“這種小伎倆或許能瞞過況大人,可是能瞞過張大人嗎?”劉守有搖頭。
“那怎麼辦?”作為狗頭軍師的幕僚也沒辦法了。
現在想要脫身,只能嫁禍東吳,就是把任務轉到做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況且身上,那傢伙連在京城大街上公然械鬥的事都能幹出來,二話不說就搶了一條街,那條街上可是有權貴家族店鋪的,那些家族最後還是嚥下這口惡氣,沒敢跟況且計較。所以這次的事最佳人選非況且莫屬。
可是大人既怕那些權貴家族,又不敢得罪張居正,這就是被夾在中間,怎麼都沒法做人。
然而怕也沒用,最後的時刻終究會到來,他沒法叫停這次偵緝行動,那些無孔不入的辦案人員最後一定能找到白蓮教人員的落腳地點,那時候就是最後時刻了。
劉守有自己明白,所以才會如坐針氈。
“該死的白蓮教餘孽,你們找死就找死,幹嘛來老子的地盤找死啊。”劉守有心中悲嘆。
這就是人跟人的不同,況且那裡跳著腳、翻著跟斗把式,想把白蓮教找出來予以抓捕,他這裡卻是唯恐白蓮教真的現身。
“大人,要不把下面那些人的注意點引開。”幕僚眼珠一轉,又想出一個歪主意來。
“你當那些人是傻子?真要這樣做,他們就明白什麼意思了,不說他們肯不肯聽命,就是真的從命,我也是留下罪證了,萬一事發,我豈不是成了白蓮教的餘孽一黨了?這事絕對不行。”
劉守有腦子裡還是清楚的,這種事有個底線,可以躲,可以逃,但是絕對不能幫助白蓮教的人員脫逃,那樣別說罪責有多大,良心上也過不去,整個家族幾十年積累的清譽也就一夜間被毀掉了,子孫後代都會抬不起頭來。
“再看看吧,我們還有時間,一定能想出辦法脫身的。”劉守有最後只能這樣自己安慰自己了。
隆慶帝儘管否決了況且的主動請纓,但還是在三日後的朝會上下發了況且的奏疏。
他是想刺激一下文武大臣,想讓這些人血管裡殘存不多的忠誠激發起來,抑或是投石問路,為況且最後真正出兵沿海做鋪墊。
皇上的心思,誰也不知道。文武大臣們看到了奏疏後,卻都面面相覷,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議論起來。
錦衣衛的人無事不出國門,這已經是慣例了,當時所謂國門不是邊境線,而是京城的城門,而今況且要帶兵前去圍剿倭寇海盜,這可是侵了兵部還有五軍都督府的職權範圍。
一般來說,朝廷如果要派遣大員領兵作戰,應該就是前朝胡宗憲那樣的規制,掛個兵部尚書的銜,再掛個都御史的銜,正式的官職就是總督。
明朝的制度是以文制武,邊關也是重臣執掌權利,比如楊一清就曾經三次擔任三邊總督,成為一代佳話。
但是錦衣衛出去作戰還是前所未有的事,這跟派出一支御林軍差不多了,御林軍的任務可是紫禁城和京城的安全,別的都不在職權範圍內。
不過大家其實也都明白,這是必然的事,皇上欽點況且建立錦衣第六衛,使用內帑練兵,這些都是公開的事,所以況且要帶兵去剿滅海盜也是必然的事,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然而這種事的微妙之處就在於以前沒有攤到桌面上,所以大家沒有反對的理由,現在可是擺明了,如果大臣們再無意見,就是認可皇上這種獨斷專行的做法了。
張居正和高拱顯然沒料到這一手,兩人彼此都戒備似的看了一眼,都以為是對方搞的鬼。
昨天,兩人已經從內廷掌印太監那裡知道,皇上否決了況且的請求,還是堅持況且必須練好兵才能出征,今天怎麼忽然把奏疏下發給群臣討論了,要是大家一致同意,再吹捧幾句,皇上也只能派況且出兵了,否則沒法下這個臺階。
難道皇上一夜間又改主意了?還是想要試探群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