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去張居正家裡時,總是看到外面等候召見的人排成長隊,還為張居正感到同情,每天從衙門裡回來,要跟幕僚們商議各種大事,還要接見這些人,正常的家庭生活和天倫之樂完全被破壞了,這是何苦來哉。
沒想到現在他也是如此了。
“按照拜帖的順序,讓他們進來。”況且吩咐道。
於是就跟候診室裡的情況差不多,每個排隊在前的人被先叫了進來,只不過他們不是來就診的,而是來求職的。
按說求職應該在衙門,可是這些人都明白,去衙門求職就太傻了,衙門裡怎麼送禮啊?叫你去衙門的那就是變相的推託了。況且也沒這樣安排,就是不想開罪這些人。
他接見這些人,幾乎是一個模式,迎接,相互見禮,上茶,然後道幾句久仰之類的話,最後把禮單奉還,說是自己初入仕途,斷乎不敢收禮,哪怕是見面禮也不行,皇上新政第一條就是杜絕貪賄。
然後他又囑託這些人帶他問候他們背後的人,那些才是況且顧忌的人,他召見這些人實際是在給他們背後的人面子。
他忙到大半夜,連晚飯都沒吃上,茶水也沒能好好喝,畢竟召見這些人的時候,讓人喝茶就意味著逐客,他也只好忍著。
“這是做官啊還是受罪啊。”蕭妮兒在後面廚房讓廚師們把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嘴裡心疼地嘟囔著。
“夫人,這是大官家裡才有的氣象啊,這是好事啊。”一個丫環興奮道。
“什麼好事,誰羨慕誰幹去,咱家不羨慕這個,平平和和過日子就足夠了。”蕭妮兒道。
她不僅不羨慕不稀罕,而且還知道況且最煩這個,可是天底下的事就是這樣,你煩什麼偏來什麼,別人看著轟轟烈烈的,都羨慕得流口水,這裡面的煩惱和苦衷只有自己知道。
“總算把人請走了。”況且最後簡直快癱了,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心裡累。
“這只是今天晚上這一撥,明天晚上人可能更多,而且會延續好一陣子。”周鼎成笑道。
“乾脆,我不回來了,就在衙門裡睡。”況且賭氣道。
“那也沒用,你就是藏在老鼠洞裡,他們都能把你找出來。這些人實在得罪不起的就收下吧,反正編制多的是。”周鼎成道。
“收下?你沒看他們那樣子,像是能幹事的人嗎?”況且惱了。
“這到未必,你原來的樣子更不像幹事的。”周鼎成道。
況且笑了,摸摸自己的腦袋,的確是啊,他原來就是瀟灑不羈的才子性格,哪是幹事的人,被逼無奈只能趕鴨子上架,卻也上來了。
“這些人中未必沒有幹才,只是官多缺少,也就沒有用武之地,平時在家待著,有才能也無處顯現。依我說,不行的話,多招收一些,然後考核,考核失敗的自然淘汰,這樣大家也好接受些。”周鼎成道。
“對官員也要訓練考核?”況且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這好像是個辦法啊。
“當然,你以為朝廷任命官員不考核嗎?錯了,只不過朝廷考核官員是吏部的事,他們綜合官員的各方面才能再加上資歷什麼的綜合考量,這才會得出一個人任什麼官職最為合適。當然,還有都察院負責官員的政績道德考核,這也是衡量官員標準的一個硬指標。”
“那咱們呢?咱們的硬指標是什麼?”況且問道。
“那就是能帶兵,帶好兵,然後能打硬仗,能打勝仗,還要忠誠。”周鼎成道。
“不錯,你說的很多,把你剛才說的這些再斟酌一下,擬出個詳細的考核規則來。”況且吩咐道。
“又是我?”周鼎成不幹了,自己獻計獻策也就夠了,怎麼髒活累活都讓他承擔啊?
“怎麼這些小事還得我親自動手不成。”況且已經裝了大半夜的朝廷大員,也不是裝,他現在就算是了,還真有些感覺了。
“得,您老大,您說得算。”周鼎成服了,沒辦法,自己就是苦命啊。
“就是,本大人該休息了,不對,他奶奶的,本大人還沒吃飯呢,來人啊,給本大人傳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