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路過城中最為中心的主街時,就在府衙外不遠,趙洞庭卻是不自禁駐足。
有數十衣衫襤褸的漢子站在街道旁,前面擺放著幾個瓷碗。數十人中,不乏有身體殘缺的殘疾人在。
有人在前頭刷槍。
槍法遠遠算不得高明,但很嫻熟。殺氣凜然。
這是軍隊中的槍法。
而引得趙洞庭駐足的,卻是在他們旁邊豎著的牌子。長沙守軍老卒,走投無路,望鄉鄰幫助。
有路過百姓或多或少往瓷碗中扔下些銅錢。
走投無路這四個字,可真是瞬間扎到趙洞庭的心了。
穎兒和張茹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弭。
趙洞庭邁步走過去,並未往瓷碗中扔下銀兩,而是出聲問道:“諸位都是以前鎮守長沙的老卒?”
數十人中無疑有領頭的人,悄然打量過趙洞庭及幾人穿著,點頭道:“正是。”
他對著趙洞庭施禮,“在下曾是長沙守軍遊哨營百夫長,給公子見禮了。”
遊哨營。
趙洞庭看著這漢子右手臂空空如也的袖袍,再看他神情,不覺得這漢子是在說什麼假話。
從屍堆中爬出來的人總會有種尋常人不具備的氣質,尋常人或許難以看出來,但趙洞庭跟隨大軍征伐數年,總是有其獨到感應。
只是這些老長沙守卒怎的會在這裡乞討?
趙洞庭心中還是有些疑惑的,微微沉吟,道:“朝廷已經分田,怎的諸位還在這裡乞討?”
領頭漢子露出些微苦笑,“不瞞公子,我們這些人裡倒也不是個個都沒有飯吃。長沙失陷二十餘年,我們離開軍伍後憑著力氣倒也可保溫飽。只是……還有些如我這般當初和元軍廝殺時落下殘疾的弟兄,就很難有口飽飯吃了。現在朝廷雖然分下來田土,可我們,想要耕田都做不到。分了田,實在也沒有什麼用處啊……”
他又對著趙洞庭施禮,“我們也是出於無奈,總得讓那些身體殘疾,孤苦無依的弟兄有口飯吃才好,這才出來乞討。以前元軍把守城池,我們都不敢說自己是長沙老卒,怕招來禍端,如今才敢坦露身份。若是公子身上帶著餘錢,在下懇求公子能夠施捨一二。”
領頭漢子言辭懇切。
旁邊張茹最是心善,瞧瞧拽了拽趙洞庭的衣袖。
趙洞庭卻是輕笑,意味深長道:“諸位這是想做樣子給府衙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