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厘勝上臺之後,便開始宣講墨家之義。
真正認真聽聞的人,幾乎沒有。
倒不是聽眾看不起墨家,單純只是因為墨家存在的時間已經很久了,而墨家十義到現在為止又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哪裡還需要誰去一遍一遍的重複?
便是墨家鉅子親自講述,也講不出新的花兒來,大家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甚至有人說禽厘勝簡直是最輕鬆的墨家鉅子,既不需要帶著墨者們去找誰玩命,又不需要對墨家十義進行任何的更改,換條狗上去都能擔任。
這種滿是嫉妒之言,也並非沒有聽眾。
但,這只是一個開胃菜。
坐而論道,第一天並不需要有那麼大的火氣,特別是夏皇都過來參觀的情況下,萬一誰誰被逼急眼了,傳出去也不好聽。
首次登場,大家講一講自己心中的理念,以及自己的理念在現實中所能發展的途徑,未來的期許。
簡而言之,就是上去畫個大餅,看誰畫的更貼合實際,看誰畫的大餅更加美味,能夠征服在場的聽眾。
只有明確表達出自身理念之後,才方便旁人瞭解和攻訐,現在是“講道”這個階段。
真正的爭論,其實並非是今日。
當禽厘勝將墨家十義又拿出來講了一遍之後,下臺也來到了聽眾之席,就坐在王莽一旁。
沒有誰在他登臺的時候挑刺,全當賣夏皇一個面子,反正這次論道要一直持續到來年春耕之時,足足好幾個月的時間,什麼都能掰扯明白,不急於一時。
“下面有請墨子之徒,武道宗師,荀軻為大家講述心中理念,如有反對者,可舉手示意。”
又是一次傳喚。
禽厘勝之後,緊挨著的便是荀軻。
而荀軻也沒有半分的怯場,年齡已愈四十歲的他看上去滿是沉穩的模樣,已遠非當初面對一切都無能為力的小毛孩,身上帶著強烈的自信,目光湛湛。
“吾言人性本惡,再言禮法。”
上臺之後,荀軻沒有半句廢話,直接丟擲了自己的核心觀念。
且是性惡論在前,其餘在後。
表明一切皆是因此而形成的判斷。
荀軻說道:“列星隨旋,日月遞炤,四時代御,陰陽大化,風雨博施,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不見其事而見其功,夫是之謂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無形,夫是之謂天。”
這段話,沒有點本事在身的人都聽不懂是什麼意思。
天為自然,沒有理性、意志、善惡好惡之心。天是自然天,而不是人格神。他把陰陽風雨等潛移默化的機能叫做神,把由此機能所組成的自然界叫做天。宇宙的生成不是神造,而是萬物自身運動的結果。
荀軻又道:“天行有常,不為人存,不為人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兇。故天能生物,不能辨物,地能載人,不能治人。天有其時,地有其才,人有其治。”
天道不會因為人的情感或者意志而有所改變,對人的善惡分辨完全漠然置之,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的關聯,是吉是禍,全看個人的努力。
這裡,已經和墨家的明鬼有了極大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