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校尉面色陰沉,斜睨過去,不由想起唐把頭之言,便由得他去。畢竟此人色迷心竅,自己阻他一時非是長久之計,未必能夠看顧得過來,少時若是此人真敢前去調息那女子,自己也可全力擔待,不令其真個傷了人。
健壯男子嘿嘿一笑,虎步跨入殿中,見著傅校尉並不攔他,更是喜笑顏開。
唐把頭見他歡欣進去,只是心頭微一冷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老夫今日也是見識了,果真有如此蠢人。”
其餘之人也是雙眼睜大,往那健壯男子處望去,恍若看一場大戲一般。
“孫隊正倒是豪爽,不過這等美人若能一親芳澤也是不枉此生。”
“可不是,只是少了鳳帛紅燭,如若不然也可討一杯喜酒了。”
幾人說罷俱是放聲大笑,目光卻是一直未曾移開。
鍾思陽細嘗野菜,也覺別有風味,忽而她卻是柳眉緊蹙,見著健壯男子入內,不由瓊鼻微動,秀眸微轉,便就心中有了計較。
“仙子有禮,某家孫利景,輔國將軍帳下隊正,”健壯男子拱手作禮,道,“今日一睹仙子芳容,不能釋懷,可否請仙子賜下芳名?”
“哈哈,孫隊正竟也是個酸秀才。”外間將軍府兩人聞言俱是捧腹大笑不止,這一番話不但說得冒昧失禮,而且言辭極是不當。
鍾思陽秀眸一瞪,斜睨一眼見著自家兄長正襟危坐,梅玄貞只靜靜侍立一旁。當即便知自家兄長之意,就螓首稍稍一低言道,“區區賤名不堪入耳,不敢汙了官爺雙耳。”
“仙子說笑,”孫隊正聞之頓時激動,便就行到木桌旁意欲坐下。只是他一蹲下身去,那長木凳竟是不自主往後一退,下盤立時不穩,幾欲往後傾倒。然而孫隊正卻是嘿嘿一笑,立時穩住身子,面色傲然,正欲說話卻覺一股巨力壓來直將他胸口血氣激得上湧。身子往後一倒,撲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驛館外眾人只道有好戲看,見著他瞬間便是站穩身子也是暗暗叫好,可見此人基本功夫十足牢固,然而片刻卻聽得一聲大響,眾人頓時怔了,俱是心中暗道,“這女子果非常人,竟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少時只聽得幾人哈哈大笑。
“孫隊正你好好的長凳不坐,緣何坐到地上去?”鍾思陽秀眸淺笑,卻是長身立起,一股女兒幽香散發,只聽她柔聲道,“孫隊正莫要坐壞了店家娘子鋪的木板,阻礙了她生計。”
健壯漢子聞得一股女兒香氣,心往神醉,身體不適也是被他忘了,一個鯉魚打挺便就翻了起來,便朝著鍾思陽作揖,笑嘻嘻道,“仙子,某家獨居三十二載,薄有家財,有慕艾之心,可否聘得仙子打理生計?”
鍾思陽心中大惱,未待他說完,水袖一揮,一道白芒閃過,只聽一聲噗響,孫隊正立時被她打了出去,直是打得口溢鮮血。
“區區潑皮,也來辱我?”她玉容泛紅,目光微厲,喝道,“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女子,目中可有王法?今日小女子便來教訓教訓你,休要教你看輕了天下女子。”言罷長袖一甩將其捲起,再是一擊,往外一拋。孫隊正頓時鮮血噴出,如若紅雨,瞬間便是暈死過去。不過她雖是心中惱怒,卻無殺人之意,故而出手也很有分寸。
輔國將軍府三人見此只覺不可思議,眼前女子明明是腳下輕忽,當是只會些輕身手法,不想竟是功夫如此了得,一時都將輕視之心收起,身形一躍跳了出來。
“得饒人處且饒人,小娘子我兄弟雖是出言不敬,卻與你並無傷害,你欲作甚?”便有一身形高大,兩頰微凹,額頭有刀痕的中年男子身上著了鐵甲,指著鍾思陽喝罵道,“速將孫隊正放了。”
鍾思陽一聲冷笑,道,“若是這廝今日遇著的是別個,那便要任你欺辱不成?休說廢話,你等三人若有本事儘管上來討人。”她當即身子一縱,便俏立在驛館上方一面飄揚旌旗上,只是她立在那處似乎無有一絲影響。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白綢,緩緩飄飛,彷彿一條飛走白蛇。
傅校尉眼裡極佳,見著她這般功夫,也是由衷佩服,當即喊道,“仙子恕罪,我等皆是山野鄉夫,不識禮儀,若有冒犯之處傅清在此賠罪。”他拱了拱手,也是眉色寒冰,“仙子既然有雅興,付某奉陪。”話音一落,足下一蹬,身後長槍便就跳了出來。
這時卻聽得一聲巨大咆哮,昏陽之下有一股漆墨煙雲飄了出來。
店家娘子聽得此聲身子一抖,駭然失聲,“大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