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弗蘭德斯軍與尼德蘭軍騎兵陸續抵達亞眠,當地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群低地來的瓦隆人和弗拉芒人瘋狂掠奪他們的財物。
亞眠,一座把控著通行索姆河的關鍵城市,亦是一座羅馬時代延續下來的城市。風霜雨雪持續侵蝕著古城牆,城內的環形劇院也已經坍塌,於是城市軍民用那些破損的建築材料建造自己的房屋。
亞眠曾是小小的皮卡第伯國的核心,伯爵卻因家族絕嗣而崩潰,其索姆河北岸的領地已經被強大的弗蘭德斯伯國侵佔,至於南岸土地,又被急於擴張的巴黎伯國佔領,曇花一現的伯國就此滅亡。
亞眠地區成為天然的緩衝地帶,主教管理著城市以及周邊村莊的運作。正是因為它不設防,當北方軍隊殺過來時,教士們只能束手無策地搶掠錢財糧食的騎兵,然後希望他們快點離開。
魯昂地區與弗蘭德斯之間夾著一片區域,那就是皮卡第地區與濱海地區。
皮卡第伯國被鄰居侵吞殆盡,僅存亞眠主教的一眾采邑村莊,它們是教會的教產,諸貴族不敢下手。
同時,在索姆河下游一些的聖裡基耶,這是濱海伯國的統治核心,它雖未被侵佔,實則依舊名存實亡。
原則上濱海伯國是一個正常的伯爵國,但它的伯爵同時兼任聖裡基耶主教,成眾貴族中的奇葩,即為奇葩,也沒有人想到一位“修士伯爵”能有任何作為。
主教兼伯爵者名叫尼特哈德,他是查理曼女兒的後裔,輩分上是“皇帝”洛泰爾關係較疏遠的表弟。
彼時,查理曼的年輕貌美的皇后希爾加爾德25歲時難產而死,再她死前,最後一次順利生育的正是女兒貝爾塔。貝爾塔的兒子,正是這位濱海伯爵。
查理曼的子嗣眾多,其子嗣的後裔更多。“虔誠者”路易將外甥封在濱海地區,即是希望他防備丹麥海盜,也是防備時常反叛的弗蘭德斯伯國。
但尼特哈德對組織軍隊一事並不上心,所收取的稅賦也忙於建造修道院。他並不樂意做軍事貴族,崇敬天主的他乾脆事實上放棄世俗事務,成了一位地區主教,以至於原本由他負責的濱海防禦工作直接崩潰了。
在法蘭克強大的時候,騎兵可以一口氣衝到日德蘭半島,他們殺到丹麥人的老家後狠狠大大打擊了所有海盜活動,濱海地帶的海盜危機也就暫時性結束。那個時候,尼特哈德對濱海防禦不管不顧無人指摘,反正長久以來不出亂子,就是有亂子,一些小規模的海盜破壞對伯國的傷害也形同刮痧,還需要分出精力去盯著麼?
然而,帝國大廈崩塌,濱海伯國自顧不暇。
人到中年沒有子嗣,崇敬天主的尼特哈德完全不在乎,他對自己有著明確的認知,伯國終究曇花一現,他已經將一切獻給上帝,至於伯國未來如何,那就不是一位虔誠修士所要考慮的了。
因為他的父親晚年崇敬天主,放棄軍事完全成了修士。受父親影響,尼特哈德也徹底成為一名修士,但是如果事態十分緊急,他仍舊有資格非常正當的組織軍隊,如果他的軍隊殺死很多敵人,也不能說一位修士犯了殺戮大罪。至於他是否會動用自己的徵兵權力,內戰到了現在,他以實際行動證明著,他就是躺在權力之上睡大覺的庸人。
現在帝國西部成了鬥獸場,究竟是組織軍隊還是向主祈禱?
結果,尼特哈德果斷選擇了祈禱。
他從未組織過軍隊,平日裡接觸的盡是崇敬主的教士,讓一個門外漢組織大軍實在是強人所難。地方上固然有一些騎士,面對波詭雲譎的局勢,他只是命令騎士們自建軍隊守衛村莊而已。騎士們面對這樣的伯爵,默默罵上幾句就只好自建民團了。
濱海伯國長期自由散漫,亞眠伯國早已名存實亡。巴黎伯爵與尼特哈德,兩人的母親是同胞親姐妹,彼此倒不至於滋生矛盾。然而巴黎崩潰,亞眠被弗蘭德斯伯爵洗劫,大量來自亞眠的教士來到聖裡基耶避難,就連亞眠主教也逃過來,哭喪著臉痛斥弗蘭德斯人與尼德蘭人的暴行。
尼特哈德其實不知道,當戰爭全面爆發後,濱海伯國與他已經實質上沒有關係了。在留裡克主持的“溫泉宮泉水會議”裡,眾貴族在集體泡澡的同時,就痛痛快快地將法蘭克西北部地區割裂。
他們不承認原濱海伯國與亞眠伯國,遂以索姆河為界,兩個小伯國一分為二,南部地區都屬於麥西亞王國的領地了,即為極具擴大的魯昂伯國(諾曼底)。
終於,尼特哈德獲悉了巴黎的崩潰,繼而又獲悉蘇瓦松伯爵和特魯瓦伯爵都死了。
無數難民向據說很安全的蘭斯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