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史氏曰:泉路茫茫,來去由汝。死者而求其生,生者又求其死,皆生死兩難,不得雙全……”
琅琅的讀書聲,從城隍廟內傳出,彷彿裡面正坐著一群士子,在捧卷而讀。只是那內容顯得詭譎怪誕,絕非人間科舉文章。
燕還丹大喝道:“此乃鬼語怪談,大家小心提防,莫要被它給蠱惑,亂了心智。”
聽到這讀書聲,陳唐就想起闖入及第書院時,看見陰陽樹上懸掛著一顆顆人頭。那人頭正在張口讀書,說不出的怪異可怖。
看這樣子,很有可能是宋司命想要出來了。
呼呼呼!
一股股陰風席捲著陰氣,就從城隍廟裡湧出。
如此大陣仗,詹陽春都有些慌張了,問道:“該怎麼做?”
那邊了緣大師超度亡魂者眾,耐不住四面八方,陰魂源源不斷,更是眾多。無數亡魂,聽到讀書聲,彷彿打了雞血般,變得洶湧瘋狂起來。
這一下,老和尚便失去了從容,相當吃力了,大聲道:“勢單力薄,難以抵擋。巡撫大人,你從顧家來,怎地不叫顧學政召集士子,共同抵禦?”
陳唐苦笑道:“這等時候,滿城都是白燈籠,能去哪裡叫人?顧家那邊,也是自身難保。”
了緣長嘆:“真是浩劫,一著不察,釀成大禍。”
心中頗有懊悔。
潘州府內,邪祟鬧事不是一天兩天,還死了不少人。但城中各方勢力博弈爭鬥不休,不但沒有在這方面給予重視,有些人為了謀取私利,甚至不惜與之勾結,換取好處。那時候,誰都沒有想到宋司命有如此禍心,竟敢把整座州府視作肉食,要化作鬼蜮。諸人一直覺得,陰陽有別,不可逾越,乃是維持千年的鐵律,不可能被打破的。
燕還丹目光灼灼:“這是內外夾擊,把我們殺掉,鬼門就能完全開啟了。”
陳唐心一橫:“要不,我進去看看?”
此際的城隍廟裡,一片漆黑,從開啟的正門看去,黑乎乎的,陰風氣息滾滾,像是一口無底黑洞,裡面是否還是城隍廟,都不可知。或許已經被宋司命移花接木,通往了陰司。
燕還丹搖頭:“太危險,去不得。”
陳唐道:“事情危急,顧不得那麼多。”
燕還丹喝道:“不行,我答應過你父親,要照顧你。以前無奈,力有不逮,已經愧對你父。但當下,怎能讓你冒險?要去,也該我去,我對陰司熟。”
陳唐目光閃動:“這可不是熟不熟的問題,無論如何,都要把鬼門堵住。”
燕還丹抹了把臉:“不要亂了陣腳,現在那門戶,只是略有鬆動,開了點裂縫罷了。”
說著,轉頭對詹陽春道:“你家長輩,就沒留下點法寶什麼的?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詹陽春哭喪著臉:“前輩,我也想有。況且,即使有,貧道能不能用,都不好說。”
法寶不同法器,威力巨大,可煉製起來也極費心血,諸多禁制,還都是認主的,外人想用,得重新花費心血煉製過一番才行。浮山觀中的確有法寶,就得那麼幾件,都在老一輩身上帶著。
道人瞥一眼了緣,說道:“其實金禪寺的金身是好東西,如果能弄來,把這城隍廟寫上一篇《金剛經》,自能震懾陰邪,說不定能把鬼門封住。不過呀,和尚小氣,估計留著刷寺院裡,自掃門前雪了。”
了緣大師耳尖,聽到了,合十道:“小道人心裡有怨氣,老衲理解。不過話不能亂講,那金身粉墨法力稀釋後,對付尋常鬼物沒問題,想要鎮壓鬼門,卻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