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幾點?
白天還是晚上?
我這是在哪?
我慢慢地睜開眼,看清了周圍的環境,這是個黑暗的房間,房間中央只放了一個自制的油燈燈芯,火焰忽明忽滅,映得牆上的影子四處亂晃。我有一種錯覺,就好像自己是從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個深深的海底游到這個房間裡來的。
房間裡還有一個人,面朝牆躺著,一動不動。我認出了那是陸風。
我挪動了一下身子,想向他靠近,但是突然感覺肚子隱隱作痛,又痛又酸,而且不僅僅是肚子,渾身上下都像被注入了水銀,關節僵硬,疼痛不已。
我意識到自己遭到了毒打,而且在毒打後昏迷了過去。三次,四次,還是更多?嘴邊傳來了陣陣隱痛,我已記不起自己被折磨了多少次。
突然,我想起一個名字,心頭轟的一聲炸了開來——小琳。小琳現在在哪裡?她到底怎樣了?火光中,我彷彿看到了她哭泣的臉,還有充滿恐懼的表情。
“把他們扔進黑屋裡。”我記得最後趙胤祥這樣說,接著我便被人從地上拖行起來。昏暗的燭光在眼前掠過,我看見了好多張臉,他們有的恐懼,有的冷漠,有的憤怒,更多的是像對待仇人般,憎恨。恍惚中,我瞥見了一樓的幾個房間,裡面鋪滿了草蓆和被子,每個房間都擠滿人,儼然一座集中營。再接著,我便在疼痛中不省人事了。
這個房間四面都是水泥牆,只有一扇緊閉著的鐵門,讓人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我聽見隔壁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估計是從一樓的其他房間傳來的。我突然想到,趙胤祥之所以要把一樓的門窗全部封閉起來,根本不是為了什麼防喪屍,而是要將一樓變成一間“大黑屋”,在這裡,生活不分晝夜,人們對外界也一無所知,因此只能盲目地相信著那個奴役他們的人。
“……”這時陸風也醒轉了,他艱難地撐起腰,坐了起來。房間中央的燭火將他臉上的淤痕映照得格外清晰。這個房間只有我們兩人,也就是說關飛和小琳被他們帶到另一個地方了。
“又是這裡,哈哈……”陸風慘笑一聲,倚在牆邊。
“這裡?”我不解道。
“這裡就是我做喪屍實驗的地方,把這裡當作反叛者的關押地再合適不過。”陸風說,這裡是從前食堂的儲藏室,用於放置糧食,房間陰森封閉,給關押者很重的精神負擔。
這時,我隱約聞到了一股臭味,於是張大鼻翼四周嗅嗅。
“不用聞了,應該是那盞油燈。”陸風說。
我看了看房間中央的油燈,湊近一聞,果然有一股微弱但頑強的臭味在劈啪作響的燈盞中傳來。
“那是脂肪!”陸風說。
“什麼脂肪?”
“人的脂肪。”陸風注視著油燈,彷彿能在裡面看出什麼故事,“我就感到奇怪,為什麼人少了這麼多……”
“你說、這、這是人的脂肪?”我突然感到不適,胃裡有什麼東西翻騰著。
“我在這裡的時候還有56名倖存者,但是進來前約莫算了一下,只有不到30人了,那26人到底去哪了?”
“你是說,趙胤祥把他們全都殺了……”
“然後肢解了,把脂肪的部分當作照明的燃料。”陸風幫我說完我不敢說的話。
他接著說道:“趙胤祥是個聰明人,食堂裡的食物始終有限,而且又沒有增加食物的途徑,難道坐以待斃嗎?”
我突然明白了他在說什麼,身經百戰的我也忍不住感到一陣噁心。如果真如陸風所言,那麼趙胤祥果真是殘忍無倫了。
談話就到這兒戛然而止了,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接著鐵門被開啟,一隻手遞進來一隻托盤,上面放了兩份飯菜。幾條青菜拌著兩塊肉丁,還有小半碗飯,飯菜少得可憐。
看到那些肉丁,我有種想吐的衝動。但要是長期顆粒不進身體肯定要吃不消,我只好硬著頭皮把飯菜一股腦兒掃進胃裡,飯菜都沒有煮熟,菜莖硬的可怕,飯裡有一半還是米。
陸風也把飯菜吞了下去。
又過了不知多久,腳步聲接近,鐵門又被開啟了,這次是趙胤祥走了進來。我們馬上如臨大敵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