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晨,可以睜開眼了!”
阿暮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於是我乖乖地睜開眼。一陣柔和的風撫弄著我的頭髮,一個平靜的海灣在眼前延展開來,海鳥在空中盤旋,清澈見底的海水晶瑩剔透,波瀾不驚。
“這裡是湖海,”阿暮說,“往後這裡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了,我把這裡稱作‘水邊’。”
我喃喃地在嘴裡默唸著這個名字,同時打量這個地方。由於這裡三面環石,只有一個狹小的口子連線著外面的大海,因此外面的波浪根本打不進來,形成了一個獨立於世的奇妙小灣。
“本來就只是海岸線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除了那條我偶然開闢出來的小徑,再也沒有進來的路了。”
“這是個被‘神’遺忘了的世界。”阿暮驕傲地說。
“真是不錯的地方。”我點點頭,同時用力吸了口海風,卻感覺味道有點奇怪。
“然後……”阿暮的說話聲突然改變了,“這裡也將是我的葬身之地!”
我側過頭去看他,怎知看到的是一具爬滿蛆蟲、腐爛變形的骷髏。我的胸口彷彿遭受重重錘擊,差點背過氣去。
然後我便驚醒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原來是夢。四周已經放晴,眼前是空無一物的天花板,我正躺在一張床上。
我用力撐起身子,這是哪裡?
眼角的餘光瞄到有什麼東西在動,於是側過頭去,幾隻小麻雀正在窗臺上蹦蹦跳跳,陽光灑在了它們靈動的後背上,這真是個平和的早晨。
這時,房間的門開啟了,一個女孩走了進來,是小琳。她瞪大了眼,連眼角都微微溼潤:“你終於醒來了!”
我恍惚了一陣,然後才一個激靈跳下床,抓起床邊櫃上的鏡子拼命端詳起自己來。沒事!沒事?樣子還是我原來的樣子,臉上也沒有任何怪異或變形,可昨晚我明明都已經……
這時腳一軟,我渾身使不上勁,是大病初癒的感覺。小琳貼心地遞過來麵包和水。
“謝謝!”我說。
從小琳的敘述中我才得知,昨晚我發了高燒,而且燒來得極快,整個人都昏迷了過去。小琳方寸盡亂,不知所措,冷靜下來時才從抽屜中找到了急救箱,然後一邊幫我止住鼻血,一邊餵我吃了抗生藥。
雖然她的腳崴了,但還是拖著我來到了睡房,將我挪上床去。高燒一直到黎明時才消退,她就一直在床邊陪伴著我。
我覺得很感動,我問她不擔心我變成怪物嗎?
她喃喃地說:“我當然害怕,但是、但是,我絕對不要一個人活著,如果你也變成了那些東西,那我也沒有勇氣活下去了!”
她別開臉,眼角溢滿了淚水。
我也站了起來,走到窗前。幾隻麻雀倏地撲楞著翅膀飛了起來,但有兩隻又落了下來,歪著腦袋看我,若無其事。與之相反的,窗臺下方則是密密麻麻的死者、已經腐爛的器官和汙黑的血液,比任何預言裡的末日場景都更讓人驚悚,超越了所有認知的極限。
第一天裡還是活人當道,今天城市的支配者便已經易主,這裡也成了名副其實的殭屍之城!我不寒而慄地抱著雙手,未來到底在哪裡?我們將何去何從?會有人來打救我們嗎?
以前在觀看末日影片時那種置身事外的安全感已經蕩然無存,一種關乎存亡的迫切感和精神壓力壓得我透不過氣來。在和平時代度過太長時間的我們,生存的觸角已經嚴重退化,我們都慣於將個人與人類這個整體割裂開來,享樂主義、利己主義氾濫,直到站在了種族存亡的三岔口前,我們才會去發現一個人是沒法在這個空蕩蕩的世界裡生存下去的。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