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腰眼睛動了動,那熟悉的油燈,還有謝衣握在腕間指點的手,她忽然入迷一樣,就用特殊的手勢轉動了一下那油燈。
接著是一聲長長的哨音,長到從山門口傳達到這間屋子紅腰和謝衣的耳朵。
山門開啟了。
謝衣輕輕地說道:“紅兒,你該走了。”
紅腰感到自己還在夢裡,耳邊還充斥著攬月以及玉煙還有宅中更多人的罵聲,她沉浸在覺得自己忘恩負義的窠臼中,久久不願回過神來。
謝衣輕嘆,只好又拉著她的手,把她領到了門外站著。
然後他關上了門,徐徐地看著她的臉消失在門外。
山海猶記,不抵心間。
那一瞬紅腰從夢境裡跌回現實,整張臉都被淚鋪滿。她直接跪在潮溼的臺階上,一個頭磕下去:“奴婢……拜別公子。”
屋內,謝衣沒有回應。
紅腰的眼前都是迷濛,她的頭磕在臺階上好幾下,直到覺得自己就要這麼磕的暈倒在門前的時候,她隱隱想起看過的一篇詞,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一個手臂一把將她提了起來。
是白麵車伕那張冷冷的臉。
“你不要耽誤了王爺的時辰。”話音冷冷落,不帶任何感情地把紅腰帶離了這片院落。
紅腰看著縮小成一個點的熟悉院落,好像都懵了。
山門大開,這次沒有漫山的守衛攔截,白麵車伕直接把她推入了馬車,她抬頭,看見九王坐在軟榻上淡冷含笑的臉。
就在馬車晃了一下,白麵車伕即將揚鞭縱馬的時候,忽然一聲錚然,琴音從宅子裡響起。
赫然是《山河賦》。
九王眯了眯眼,這山河賦的曲調彈奏的不比他差分毫,甚至還有一絲他沒有的氣勢,奏在整片山野上,竟然有鐵架爭鳴的錯覺。
紅腰就更愣了,耳邊聽著這琴音,彷彿是還沒有從夢中醒過來。
為什麼要聽山河賦。
因為奴婢夢中曾出現過這曲子。
原來山河賦,謝衣也會彈,而且彈得這麼嫻熟。九王慢慢眯起的眼中有幽光閃過,馬車外的白麵車伕好像也愣了愣,直到半晌過後,車廂裡才感覺到馬車在慢慢移動,開始了朝山下的行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