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級別上都不比何昆差,但今天都來迎接何昆回宗。如此架勢並非看待劍仙的面子上,而是出於對個人的欣賞。
何昆三步並做兩步的朝著大長老走過去,腳步越走越快,沉穩如他也難掩臉上的激動。他此刻彷彿就是多年在外闖蕩歸家的遊子,再一次見到長輩近鄉情怯有過,但更多的是思念。
來到大長老三步以外,他緩緩跪在地上,以頭叩地道:“弟子何昆給您請罪,辜負了師傅的期望,親手斷掉劍宗傳承,萬死不得恕。”
宗門傳承為重,他當年本可以直接封山閉門,有天劍存在沒人敢把劍宗趕盡殺絕。可何昆偏偏要下山救世,去扛起他們扛不住的天下眾生,最終斷送了整個宗門的傳承,作為掌門人來說是為大罪。
而更別說劍宗有過重振雄風的機會,那就是讓李長生真正接任劍宗宗主,將劍宗的傳承傳下去。但這個機會也被何昆自己斷送掉了,是他讓李長生不要傳承劍宗的。
因為他怕劍宗成為李長生的阻礙,劍宗說不準會成為囚龍之地。
他何昆對得起天下,對得起道心,對得任何人,唯獨對不起劍宗。
“.”
大長老看著跪在自己地上的徒弟神情有著說不出的複雜,他一直以宗門傳承為重,也是一直這般教育弟子的,他或許就是外人眼中的老古板。
可與自己最為親近的兩人,雲舒與何昆都沒有以傳承為重。但他無法說出任何責怪的話,甚至隱約有一種莫名的欣慰。
宗門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這些門人。
他俯身將何昆扶起來,嗓音難得溫和的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大長老注意到何昆的眼睛有些發紅,轉頭看了一眼其他人道:“你們也別在這裡待著了,有課的去給弟子上課,沒課的多修煉。如今大勢之爭,多一份力說不定在未來能夠救更多人。”
“是。”
其餘金丹長老心領神會,微微拱手,隨後便化作了一道道流光消失。
只剩下兩人時,大長老感覺胸口一沉,低頭時何昆已經抱著自己,雙臂勒得他的衣服都快脫線了。
嗓音帶著明顯的哽咽:“所有人都死了,我無挽傾天之力,無冠絕天下之神通可我仍想救天下”
沒有人是永遠堅強的,特別是在自己的父母面前,情緒總是容易不經意間的爆發。何昆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可能他只是想找個理由抱一下自己的師傅。
“這麼大一個人了,還喜歡哭鼻子。你沒有任何錯,相反揚了我劍宗之威。傳承是為了教育出更多為天下的劍修,不是為了傳承而傳承。”大長老沒有了往日的嚴厲,嗓音溫和地安撫著何昆。
何昆是他從小帶入宗門的,兩人既是師徒也是父子。某種意義上來說,可謂是造化弄人宗門為了防止弟子因凡俗中的親人生心魔,從孩子還沒長大到適合修行的年齡就是代入宗門,希望脫離生死之別。
可最終還是逃不過生死之別,逃不過親人離世的痛苦。
這時一道雪白的身影悄然飄落,身姿絕世,顏如雪眉如花,不似紅塵人。
東雲舒看著大長老懷裡的男子,清冷的臉龐上出現了些許柔光,隨後便是一絲疑惑與詫異。她自然認得出此人是自己的大師兄,但她還是第一次見大師兄哭。
當年第一次輸給自己時最多苦著張臉,大長老死的時候還可以笑著安慰自己,大師兄從來沒有哭過。
稀罕,稀罕,跟李兄說道說道。
東雲舒拿出自己的手機走了過去,在大長老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拍了拍正在埋頭痛哭的何昆,而他感覺有人拍自己不由得抬起頭來。
何昆此刻整張臉都哭花了,原本還算俊俏的容貌顯得異常狼狽。哭本身是一種情緒的宣洩,真正的哭泣是很難控制住表情的。
咔嚓一聲,東雲舒摁下了快門,何昆此刻的表情也如同他拍下的照片一樣徹底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