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別人過來,小的無論如何不敢帶人過去,可是陸公子您來了,我現在就帶您去!”
楊石頭腳步輕快,陸錚跟著他到了書坊的後院,才發現這裡赫然別有洞天。
這一眼看到的是兩邊綠竹夾道,石徑蜿蜒,直通一幢臨江小樓,綠竹叢裡,蒼苔佈滿,更顯古樸清幽之意境,當真是個一等一的好地方。
陸錚將齊彪留在了外面,只帶著影兒兩人踱步走在這羊腸石徑道上。
“顧世叔真是雅人啊!”陸錚道。
影兒修眉微微一挑,對這裡也十分滿意,她目光流轉,顧盼四方,忽然“啊……”一聲。
陸錚順著影兒的目光看過去,看到小樓之上懸掛著一塊匾額,上書:“衡蕪齋”三個字,這三個字龍飛鳳舞,筆力蒼勁又不失瀟灑飄逸,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顧至倫正在小樓書房讀書,陸錚制止了沒讓楊石頭稟報,他讓影兒在外面等著,自己慢慢踱步走進書齋。
書齋一共是四間大房,中間沒有隔開,顧至倫坐在一張花梨木大案後面,大案之上擺著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筒裡面的毛筆密密匝匝如同外面翠竹林一般。
斗大的汝窯花囊裡面插著怒放的杜鵑,案上還設大鼎,大鼎旁邊紫檀架子上放著大盤,盤裡盛放時蔬鮮果,特別的惹眼。
大案四周,全是書架,上面擺滿了書,踏足進來,陸錚立刻便被這裡的寧靜所陶醉,只覺得塵囂遠遁,心意舒展。
顧至倫正在讀《詩經》,他的聲音抑揚頓挫,搖頭晃腦,整個人都沉浸在詩的意境之中,只差手舞足蹈。
他一首詩讀完,眼睛才睜開一條細縫,一眼看到了陸錚,他忍不住:“啊……”一聲驚呼。 陸錚規規矩矩的行禮,道:“顧世叔,不速之客不請自來,有些唐突了!實在沒想到世叔竟然是如此風雅之人,在衡蕪書坊的後院還有設了這麼一處雅緻的書房,不愧是愛書之人,不愧是讀書之人呢!”
“哎呦,錚哥兒,你倘若再誇,我這老臉就沒地方擱了!”顧至倫道,他立刻招呼丫頭上茶。
顧至倫身邊伺候的丫頭,溫婉可親,氣質不俗,盈盈給陸錚獻了茶,俏生生的站在了顧至倫的身後。
“錚哥兒,好久沒見你過來了,這段時間莫非是在家裡用功,準備明年春闈下場麼?”顧至倫道。
陸錚道:“顧世叔,說來慚愧,我住揚州,寄人籬下,難免身不由己。最難的地方,便是學業方面難有寸進,侄兒每每想到,便如坐針氈,心急如焚,偏偏卻又無可奈何。”
陸錚十分忐忑,顧至倫淡淡一笑,卻不正面接話,他道:
“那錚哥兒今天過來是有事兒?哥兒在我這裡但說無妨,你叫我一聲世叔,只要世叔能幫上忙的,我義不容辭!”顧至倫含笑道。
他面上含笑,心中卻在琢磨。
作為一個精明的商人,顧至倫去江寧盤了陸錚的根底之後,回到揚州,他又多方託人打聽了陸錚的處境。
從種種反饋來看,陸錚都處在極其不妙的境地,不為主母所容的庶子,被髮配到主母的孃家來寄居,其前途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