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著戰吼在曠野上炸開,驚起枯枝上的寒鴉。
龜裂的雲層被聲浪撕開罅隙,晨曦漸亮,久違的日光如金箔灑下,天邊的雲層被染成了金色。
將士們黢黑滄桑的面頰泛著不自然的潮紅。
言語間,乾裂的嘴唇吐出白霧,眼眸卻亮的驚人。
隊伍裡,面龐略顯稚嫩的小卒,控制不住咧嘴笑了起來,失聲喃喃“我們勝利了。”
“我……”
“我還活著。”
“還活著。”
說著說著,笑著笑著,泣不成聲,哽咽不已。
“能活著回鄉看爹孃了。”
眼淚淌過顴骨上結痂的刀傷,簌簌落在千瘡百孔的盔甲間。
周遭的袍澤,亦是連聲附和“是啊,還活著。”
活著,且是大勝之後的活著,便是漫漫人生裡最幸運、最榮耀的時刻。
此起彼伏的劫後餘生般的欣喜連成一片。
可,在視線觸及滿地瘡痍時,欣喜又齊齊化作悲愴。
前些時日,還嬉笑怒罵的袍澤,倒下的不知幾許。
映入眼簾的暗紅色,本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如今……
低低的嗚咽聲,取代了方才死裡逃生的驚喜。
這是對生命的敬畏,是對生命消逝的不忍和惋惜。
“清掃戰場。”謝灼聲音沉重。
他做不到讓戰死沙場的英靈,落葉歸根。
但,得能讓他們有葬身之地。
士卒們抬起紫紅色又滿是凍瘡的手,在血泊裡辨認,拼湊著同袍。
其實,很多屍骨早已四分五裂不成樣。
時間,一點點流逝,頭頂的太陽越升越高。
一個個錯落的小丘,那是一座座新墳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