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長公主堅定的聲音傳入太后耳中。
這一瞬,太后如同一棵老樹,定在原地,眸底探尋、質疑、愕然、羞恥交織。
複雜又混亂。
須臾後,又彷彿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掌心撐在供桌桌沿,勉強支著身形。
暗中勾結北胡,致使北疆淪陷,烽火硝煙連綿,血流成河的罪魁禍首是皇帝?
是皇帝!
怎麼能是皇帝呢!
可以是任何人,但絕不該是皇帝。
太后蒼老的眼眸裡水霧瀰漫,朦朧中,佛龕中的玉佛像映入眼簾。
無悲無喜,卻又悲天憫人。
這些年,她自欺欺人的想著誦經、懺悔、佈施替皇帝贖罪。
卻不知,皇帝罪孽滔天。
是求神拜佛,搭橋鋪路都贖不完的罪。
那場浩劫,一封封戰報,她記憶猶新。
接二連三被攻陷的城池,數以萬計的將士、百姓成為北胡彎刀下的亡魂,成為戰報上冰冷又觸目驚心的數字。
那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就這樣茫然無措的死在皇帝的權欲私心和陰謀詭計裡。
太后自嘲的笑著。
“永昭,哀家深以為恥。”
太后聲音沙啞,語氣哽咽,渾濁的眼淚奪眶而出,從臉頰劃過,一滴一滴砸在奉著佛像的供桌上。
遠遠瞧著,好似玉佛滴淚。
“若是……”
太后顫抖著,泣不成聲,斷斷續續道“若是早知如此,當年倒不如不替他爭儲君之位。”
“明明,他也有敦厚仁愛之名啊。”
貞隆帝年少時,才幹並不出眾,勝在為人良善。
不曾想,竟是披著羊皮的狼,是吐著信子的蛇。
“母后,承衍亦有賢名,結果呢?”
“荒宅裡一具具屍骨,皆死於承衍的凌虐。”
“承衍肖父。”
“往昔,是你我被至親血緣矇蔽了雙眼,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虎作倀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