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落梨花 辛晚樓抬手遮擋,再睜眼,面前……
竹片削下的薄薄竹紙輕可透光, 唯有鼠須小筆可在其上記幾句滲墨的字。沈羨亭將竹紙卷好,寄在信鴿爪上。雙手一拋,那信鴿自他手中飛了出去。
“寄什麼呢?”辛晚樓手裡攥一把葡萄幹, 剛自門外進來, 便見他放飛信鴿的一幕。
沈羨亭將鼠須筆在筆洗中涮淨,又將其掛在筆架上:
“給我師兄寫信,告訴他我們如今在慶州落腳。”
“順便再讓他掛心著鄺螢, 看我們何時才能回長安。”
水珠自筆尖滑下。
辛晚樓點點頭, 手心裡那一小捧葡萄幹一會兒便吃幹淨了。
二人從屋內出去,相對坐在一張刻了棋盤的石桌旁下棋。辛晚樓棋藝不精而又貪心不足,常常因小失大,手裡的棋子被沈羨亭一顆顆吃個沒完。
她心裡愈發煩躁, 一個勁兒悔棋。
很是沒有棋品。
這兩日他們頗為老實, 每日呆在府衙裡很少走動——只躲著那位太子殿下罷了。
太子殿下是個十全十美的慢性子,自那翡翠對雁磕裂了一隻後,他就非要住在慶州、等人從長安送一隻新的來。他就那般耐心地等,等到那大大咧咧的喬柯都開始心發慌,可他卻一點著急的意思都沒有。
至於他那條本活不了多久的金魚——那條金魚簡直是成了精,竟然耗到此時都沒死, 每日仍在水晶小茶壺裡相當爭氣地甩著尾巴。
接連又有三顆棋子被吃掉, 辛晚樓惱羞成怒,叫道:
“不下了不下了!老頭子才下棋玩兒……真是無聊。”
恰在此時, 身後忽然探過一隻細長的手。指尖夾起一枚白子,輕輕擱在棋盤一處。
沈羨亭沒動, 只看著那顆白子思忖許久,他輕笑一下,擺頭道:
“不下了, 這顆棋子一落,我怎麼都是輸了。”
聞淙笑吟吟地收回手臂,撐著石桌站在一旁。
“我的棋藝是一位娘娘教的,”他語調輕柔,隱約帶著哀嘆,自言自語一般,“冷宮裡的一位娘娘。”
已到了梨花盛開的季節,府衙四方的天空滿溢著清幽而淡然的梨花香氣。
慶州的風總是凜冽,將那梨花吹落,紛然如雪。
沈羨亭抬眸望著他。
聞淙拂去肩頭的落花,道:
“翡翠大雁今晨已從長安送來了,我們要今日便要啟程去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