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抬起頭來看向了桓澈的眼睛,與李氏一樣,桓澈亦生了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鳳眼,但這雙眼睛所流露出來的並非女子般的楚楚可憐,而是一種超脫淡然的冷靜,桓溫這個時候似才發覺自己的這個兒子實是與常人不同,別的人見了他或是尊敬或是畏懼抑或是敬仰佩服,但這個兒子不一樣,他似乎從小就不知怯弱畏懼為何物,亦自小就表現出一種異於常人的矜驕沉靜,以前他覺得這是一種修養,是與身俱來的氣質與風度,可現在,他竟覺得這個兒子有些讓他看不透,甚至會讓他覺得陌生恐懼。
“澈兒,你能否實話告訴父親,你被崇綺樓主挾持的那幾日,都發生過什麼事麼?以你的謹慎和本事,如非自己自願,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
事隔了半年之久,桓溫終於問起了此事,也覺察出了這件事情的不尋常。
桓澈平靜的迎上桓溫的目光,頓了許久,才反問道:“父親,兒現在所說的話,父親還會相信嗎?如若父親真的難以心安,兒願意一試。”
說罷,桓澈便拿起了桌上的那把匕首,毫不猶豫的劃破了左手的掌心,殷紅的血滴落在清澈如鏡面的清水之中。
他再恭敬的將匕首遞向了正愕然又質疑看著他的桓溫。
桓溫沉默良久,在接過匕首之後,忽地一轉身拂袖,便掀翻了那一盅被血色浸染的清水。
“來人!”他陡地喝令道。
一名部曲應命走了進來:“家主有何吩咐?”
“去將沈司馬喚來,吾有事問她。”桓溫忽道。
那部曲愕然道了聲:“是!”便按劍走了出去。
桓澈猛然抬起了頭,此時的他神情中才有了些微的變化。
“父親喚她來幹什麼?”
桓溫沒有回答,而是說道:“看來仲道說得不錯,你的確很緊張她,澈兒,如今你還是想要娶她為妻嗎?”
“並無,兒現在不想了。”桓澈果然的答道。
“為什麼?”
“對於兒來說,不屬於自己的,即便是得到也沒有多大意義。”
是麼?不屬於自己的,即便得到也沒有多大意義,這句話說得固然超脫,可到底心裡還是想要得到的吧?
“為父聽說,她已經懷孕了。”
桓溫突然又道了一句,令得桓澈悚然蹙眉一怔。
桓溫又道:“一個懷了孕的女人,的確不值得你再去爭取,否則……”說到這裡,他又揮手嘆氣,“罷了,此事為父不想再提了,為父喚她來也是想問她一些問題。”
話落,門外便有通傳:“稟家主,沈司馬已經來了。”
“讓她進來。”
“是。”
這個是字一落音,門即刻便已開啟,仍作男裝打扮的顧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