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位顧七娘已是心有所屬,桓郎君的待遇與我們可大有不同。”
隨著這嘻笑聲傳來,顧七娘的臉色頓時如火燒一般變得通紅,尤其這個時候,桓澈的目光正淡淡的注視著她,令得她竟一時手足無措抬不起頭來,匆忙之下僅道了一句:“我……我只是見郎君獨處一處未免孤單,所以送了這酒來,與君同樂,並無他想!”
顧七娘到底是嫡女,如此不顧顏面的來討好一名庶子,若是真的承認了她是心悅這位桓郎君,難免會被人看不起。
可她沒想到,她話一說完,桓澈身邊的婢女便似看穿了她心思一般,冷聲嗤道:“這世間心悅我們郎君的姑子不知凡幾,女郎又何必遮遮掩掩不敢承認呢?如今計程車族大儒們可是倡導‘直抒胸臆,曠達為志’,女郎這般倒是顯得虛偽了!”
婢女話落,顧七娘本來已紅透了的臉刷地一下又變得慘白,她剛剛才得到了王五郎的稱讚,沒想到這婢子好伶俐的一張嘴,竟是毫不留情的就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羞得直是無地自容的顧七娘只得抱著那一小罈子酒埋頭抹著眼淚跑到了一邊。
這邊,王五郎等郎君的目光皆朝她身上投了來,有的郎君不免心生同情,而有的則是搖頭嘆息。
顧鈺不禁也將目光投向了顧七娘,她實是沒想到,今世的顧七娘竟然會對桓澈生出情愫來,她雖然對這位嫡姐沒什麼好感,但也不想顧家因為她而栽進桓澈手中,正要上前去勸慰時,這時顧衝之又拉著她問道:“十一姐,你看看,那顆星是什麼星,好明亮哦!”
顧鈺順著他的手指望了去,果見東南方的天幕中有一顆星格外的耀眼,便喃喃回了一句:“那是天狼星!”
“天狼星?沒想到這個時節天狼星就已經出來了!”隨著顧衝之的這一聲,許多人都已將目光投向了夜幕上的那顆星辰。
“傳說西北的鮮卑人就自稱是狼的子孫……”謝道韞不禁也嘆了一句,這一句餘韻繚繞,使得在場的世家郎君們都有些慼慼然起來。
如今鮮卑人已然佔據了鄴城,然其心不足,勢有攻佔洛陽之野心,慕容恪與慕容垂兄弟二人已然多次帶兵侵擾皇陵,國勢如此,不免叫人堪憂傷懷。
這時,顧衝之又問道:“那天狼星附近的兩顆星又是什麼星呢?好像一張拉滿的弓!”
顧鈺看了一眼,答道:“那是弧星和矢星,屈子有句話說,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操餘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說的就是這兩顆星!”
“那是不是說弧星和矢星遲早會將那天狼星給射下來的?”顧衝之睜大著一雙晶亮的眸子,興致勃勃的說道,“十一姐,我聽說,秦王苻堅有吞併天下之野心,羯胡匈奴人亦稱是狼的子孫,待衝之長大了,也要上戰場殺敵,滅秦王,收復長安,壯我國之軍威!”
顧衝之話音一落,立時便有掌聲傳來。
“說的好,沒想到這小郎君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志向!”王五郎讚道,另外又對顧鈺說了一句,“好一句‘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操餘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未想十一娘不僅字寫得好,胡茄之聲悅耳,還有觀星之能!”
說罷,還玩笑般的補充了一句:“若不是女郎執意不肯適人,徽之亦想聘女郎為良媛!”
顧鈺笑了笑,沒有答話,卻是對顧衝之剛才的那句話不由得深思起來,且不說顧衝之小小年紀便已知秦王苻堅有吞併天下之野心,為何他又僅僅只說滅秦王,收復長安呢?
不知為何,她又想到了那個夢,那個夢中的白衣男子。
那個男子又是誰,又為什麼要叫她姐姐?
而更奇怪的是,他為什麼會在兩個人身上看到這樣的夢境?
一個便是桓澈,而另一個便是顧衝之。
旋即她又想到了顧衝之給她說的密秘,他說,他並不喜歡他的母親張氏,還說張氏總是逼他吃一些藥,而且每次給他吃藥時口中總是念念有詞。
“十一姐,我總覺得你才是我最親的人。”他在她耳邊說道。
張氏到底給他吃的什麼藥?一個母親總不至於想害自己的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