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到底在害怕什麼,顧鈺能感覺到她神智依然清醒,可她為何什麼都不願意跟她說?是因為心有防備還是受他人脅迫有不能說的苦衷?
顧鈺又想到了夢裡的那個男人,他能直呼沈氏的閨名就證明他與沈氏之間必是舊識,若真是舊識,又會是什麼關係呢?
而若真是舊識,他為什麼又對沈氏痛恨到非要折磨她至此的地步?
顧鈺百思不得其解,一時也難以入眠,便又拿出書帛藉著一盞牛油燈光看了起來,她記得在今年五月的時候,健康城烏衣巷中會舉行一次大的清談雅集,而這次雅集與玉泉山上不同,將會彙集南北士族之中一些聲望極高的名士,若是在這場宴會上嶄露頭角,她便可跳過州、郡中正考核直接定品入仕。
自然要想勝過那些極有聲望的名士,她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價,也只有得到這些名士們的認可,她才有可能洗刷掉吳興沈氏之汙名,並立身於朝堂之上。
至於桓澈所說的立軍功……她當然也想立軍功,不過卻並不想透過桓澈,這輩子若是還與他牽扯不清的話,她也別想再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娘子,這麼晚了,你怎地還不睡?”看到房中燈火明亮,詩琴端了一些點心進來,擺放在顧鈺的桌上,“這是奴做的荷花酥,不知味道如何,娘子可要嚐嚐?”
“你還會做點心?”顧鈺有些意外,看著盤中如桃花盛開一般的糕點,酥層清晰,觀之形美動人,不禁也食慾大增,拿起來嚐了一口。
“不錯,很好吃!”
聽到顧鈺的讚揚,詩琴又開心的笑了起來,答道:“其實奴的父親原是一位商人,家業也算做得比較大,奴的母親很會做一些點心,奴便是跟母親學的技藝,六年前,奴的父親在江州做生意時遇到劫匪被殺了,母親也因此哭瞎了眼睛,家業敗落,奴便賣身到了顧家做奴婢,老夫人也是瞧著奴的廚藝還不錯,便將奴收留在身邊的!”
老夫人身邊除了一個周嫗是老人之外,其他的奴僕似乎都是新買來的,這一點,顧鈺在查人事賬冊的時候早就有發現過,對於詩琴的身世也有大致的瞭解,不過就是六年前買來的一名婢女,因有一技之長而在短短六年時間內升為了老夫人身邊的二等奴婢。
未想詩琴還有這樣的一段身世。這個時代,商人身份低賤比平民還不如,因沒有朝廷律法庇佑,往往都要受到士族豪強的宰割,前朝第一首富石崇據說就是在荊州任上時時常派人假扮劫匪劫殺商人而積累下潑天財富的,
不過,在對詩琴身世頗感同情之時,顧鈺很快就抓到了“江州”這個字眼。
江州與荊州一樣,同為軍事重鎮之地,一直為各大門閥世族所爭奪,前世瘐亮之弟瘐懌為奪江州方鎮便想毒殺江州刺史王允之,不料事敗後,自己反而自刎以謝罪,
而且她記得大伯父在六年前似乎就有帶著大伯母去江州任上,而顧衝之便是在那個時候出生的,她總覺得大伯母張氏身上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密秘,前世她為何要將顧衝之之死怪罪到她的身上?
想到前世顧衝之之死,顧鈺又有些心痛憐憫起來,前世的顧衝之死在鹹康七年的五月端陽那一天!也不知這一世她跟著祖父去了健康,這些事情是否還會發生?
見顧鈺神色憂悽,若有所疑,詩琴又勉強笑起來道:“哎,瞧奴都說了什麼,平白給娘子添些不愉快,陳嫗再三吩咐了,今晚一定要讓娘子早些休息的,明日我們便要趕往健康去了,到了健康肯定也是一陣忙碌,娘子想休息都休息不好了!”
說罷,將一盤點心推到顧鈺面前,“娘子快吃完了睡吧!奴知娘子努力,可這書也不是一晚上能看完的,是嗎?而且娘子已經很厲害了!千萬別累壞了自己!”
顧鈺付之一笑,心中卻是滿腹疑贖,正要起身入塌之時,詩琴忽地又問了一句:“對了,娘子,那個妙微今晚是不是又不回來了?”
提到妙微,顧鈺的腳步也是一頓,她今日的確是利用妙微引開了那些潛藏殺手的視線,可直到現在也沒有訊息傳來,那就說明她沒有死,既沒有死,那就一定是向某人通風報信去了!
正在顧鈺思忖之時,詩琴又道:“娘子,奴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