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煜在山間遊蕩了一陣,又灰溜溜地回到了他的洞穴旁。
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做了一個雜亂的夢。
夢裡擋在他身前的小神女流了一地血,虛弱地抓著他的袖子。
“許煜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起你……”
他不懂她為什麼要道歉,她難道還以為自己是害君主誤國的禍水嗎?想的也太多了吧。
但是他的小神女留給他的最後兩句話,確確實實是道歉。
她到底為什麼要道歉呢?
他的小神女聽不到他的疑問了,許意從沒回答他這個問題。
忽然神女身上的血變成了烈烈大火,一口將他吞噬其中。
蝕骨的疼痛把他折磨得滿頭大汗,但就是醒不過來,甚至在灼灼燃燒的火焰裡,他看見了他的小神女。
小神女紅了眼,眼淚止不住地掉,哽咽著問他:“值得嗎?”
為了一個殘得不能再殘的仙魄,為了一點少得不能再少的復生希望,心甘情願背上赤火印,永生永世受碎骨火灼之刑,值得嗎?
“唉……”
耳邊響起一聲幽幽的嘆息,一縷涼意貼上他的額頭。
許煜渾身一激靈,猛地坐了起來。
不是許意。
“見到我很失望吧?”蒼久半跪在他面前,慢騰騰地收回手,眉眼間書生氣盡去,無端透著股殺伐決斷之意。“可惜啊,許意沒來……”
許煜默了半晌,平復了呼吸,強迫自己戴上冷靜自持的面具:“你來做什麼?許意呢?”
蒼久未語先笑,從袖子裡摸出一張喜帖,晃到他眼前:“你不是說,孤男寡女不成體統嗎?所以,我們決定成婚了再走。許意可是特別交代了,一定要把你請來,不然要我好看呢。”
他單手接了喜帖,那麼薄薄的一張紙,卻壓得他半天沒喘過氣來:“我……會去的……”
蒼久的眼神黏在他身上,亮得驚心動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許意為什麼喜歡的是我,而不是你嗎?”
許煜看著他,沒接話。
蒼久像是炫耀戰利品的孩子,尾巴快翹到了天上:“去年夏天,我遇到了幾個打劫的小混混,沒忍住,逞了一回英雄。”
“你肯定在想,這是多老套的戲碼是吧?可是這些無知少女就喜歡這一套啊。隨便一出英雄救美,就能把她迷得神魂顛倒。嘖,真好騙!”
許煜腦子轟的一聲炸了,只覺得五臟六腑燒成了渣,渾身血液逆流:“你!你敢騙她!”
一股滔天的煞氣傾瀉出來,千軍萬馬凝聚而成的暴虐在許煜眼裡肆意衝撞,那一瞬,這個總是病怏怏的柔弱山主仿若一尊甦醒的凶神。
那個眼神似乎震懾住了蒼久。
蒼久看著瞬間暴起拽住他的領子,把他按在牆上的許煜,眼裡有震驚,也有狂喜。
“我怎麼不敢?要我說,那個小樹妖可真是好騙,你千方百計得不到的東西,嘿嘿,我都不用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