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船,我們三個誰都沒有再說話。
有的時候,能夠預知未來,並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當你知道一件糟糕透頂的事情即將發生,卻又無力改變,只能眼睜睜等待著災禍來臨,更讓人難以承受。
我和葉燼就處於這種狀態。懸鏡司已經向我們舉起了屠刀,而我們卻連一絲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直到船隻靠岸,第七水藍才緩聲道:“船到岸了,我們也該各奔東西了。吳召,你可能是半命道最後的希望。無論如何,你要活著。”
我微微點頭之間,第七水藍指著身後那艘船道:“我們從同一條船上下來,又要走上同一條船。下次相見時,希望我們還能安安穩穩地回來。”
我勉強笑了一下:“希望吧!”
葉燼看我悶悶不樂,忍不住開口安慰道:“召子,何必哭喪著臉呢?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就犯愁,你得愁到什麼時候?日子還得過,等事到臨頭咱們再愁也不晚。”
“希望吧!”說我毫不擔心那是假的。“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句話只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有些橋是過不去的。
我正沉默之間,葉燼忽然開口道:“不對,第七水藍沒說真話。”
我猛然道:“什麼意思?”
葉燼道:“你自己想想第七水藍說的話。她說自己推算不到跟自己有關的未來,那她把我們引到神木寺又是怎麼回事兒?”
“那個時候,如果沒有她指引,咱們能開啟神木寺,把她放出來嗎?難道她的指引不算是自救?”
我聽葉燼說到這裡不由得猛然醒悟了過來:“你說得對,第七水藍可能推算不到過去,但是她肯定能看到未來。第七水藍很有可能是怕我們追問什麼,才故意找藉口搪塞。當時,我們的注意力全都在半命道秘辛上,誰也沒有往其他的方面去想。現在看來,第七水藍應該是有意而為。”
葉燼低聲道:“你覺得,第七水藍身邊會不會還有半命道其他支脈的傳人?”
葉燼不等我發問就說道:“九子逆天,你身邊只有路小贏一個人,就算你身上還有其他人的傳承,也湊不全九子。除非第七水藍還聚集了其他人,否則,在劫數到來之前,你們沒有逆天的資本。”
“有道理!”第七水藍一直很神秘。單就她不聲不響地篡奪了地獄門主就足以證明第七水藍的能力。如果說她在劫數之前沒有後手,我第一個不信,只不過我並不知道她的計劃而已。
葉燼再次說道:“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不知道你想過沒有。”
“什麼?”我莫名其妙地看向了葉燼。
葉燼緊盯著我的雙目,一字一句地說道:“直到現在為止,你沒有逆天改命的理由!”
葉燼短短的一句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把我震得目瞪口呆。
嚴格上說,我現在的確沒有逆天改命的理由。我雖然一直漂泊在江湖當中,雖然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但是我身上除了吳家的悲劇之外,並沒有其他錐心的遺憾。
吳家兩代鬼眼錢傳人相繼含恨而終,就算我去改命,也無法挽回他們的遺憾。我去逆天還有什麼意思?
直到現在為止,是懸鏡司認為我會逆天,是半命道希望我去改命。
而我卻像一枚棋子,在戰無相和寧逆天早就佈下的棋局中步步前行,從一個一文不名的小術士一步步走上了與術道梟雄、與天道之命對立的前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