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長安出事的那一夜,雲州這邊雖然偶有地動,但是卻是平平靜靜。雲城北部的一處山頂山莊,溫泉池一如既往地冒著寥寥白煙,池邊,女子著著一襲單薄的白衣,披散了一頭青絲,她就這麼坐在水池邊,一跳腿隱在薄裙中,盤著側坐在池邊,另一條白皙的長腿就這樣垂到了溫潤的溫泉池中。
而她的身旁,卻是放著一個火盆。
此時此刻能夠悠閒地坐在這裡的女子,當然就只有現在的南陸教廷和雲州的主人——雲詩。
她從旁邊的托盤裡拾起了最後一片竹片,竹片上是用硃砂寫著兩個字——“子明”——然後她就很隨意地將這片竹片投進了火盆中。而此時,火盆中已經堆積了很多的竹片了,每一片竹片上,都用硃砂寫著令人熟悉的名字。
這些人的名字曾經轟動天下,曾經執掌乾坤,但是這些名字現在就這樣靜靜地躺在火盆裡,在這“噼裡啪啦”的響聲中被火焰灼燒、吞噬。
然後雲詩似是無意地抬頭,便看見一個同樣身著單薄白衣的男人走了過來,於是她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淡淡地笑容。
來人當然是墨之妄,他只看了這火盆一眼,並未注意這盆子裡燒著的竹片上寫的字,他在雲詩的身旁跪坐下來,指了一下盆子問:“這是什麼?”
“這是一種雲州的古老習俗,”雲詩緩緩地說,手掌對著盆中的火苗,似乎是在取暖,而盆中的火勢又變得大了些,將裡面的竹片燒得更快,“傳說中,竹片可以化作在忘川中行路的小舟,為亡者燒祭一枚竹片,便是為亡者送最後一程。”
墨之妄聽雲詩這麼一說,下意識地又認認真真地看了一下火盆,只看見了火中的竹片殘影,他向著雲詩這樣的舉動是為了之前雲州發生的事,便也微微嘆氣,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也沒有預料到,姑姑竟然沒有熬過那一晚,地脈們突然失去了宿主,便會讓整個雲州的地面發生震動。所以……我們只有殺光一城的人來做為祭品安撫地脈。這麼多條命做了姑姑的陪葬,可以說是因為一人的權欲,便可血流成河啊……”
雲詩沉默著,只靜靜地看著身前的火盆,並沒有接墨之妄的話。墨之妄也知道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便說:“城中的倖存者已經得到了安置,還有幾個長老沒有死,正跪在祖廟前請求你的寬恕。下面的人不敢擅自做主,傳了信回來。這幾個人的名字我聽文若那丫頭提起過,就是這幾個傢伙挑唆著姑姑背叛你。居然是這幾個傢伙活下來了,可真是禍害活千年啊。
你想怎麼辦。”
雲詩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像是沒有氣力一般向他倒來,他便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將她攬入自己的懷抱。她貼在了他寬厚溫暖地胸膛上,這才緩緩地說話,顯得有些慵懶:“在這個世道,死亡,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恩賜。”
墨之妄輕輕摟緊她的肩膀,沉聲說:“也對,我一會兒就讓下面的人去辦。”
然後他看見了她疲憊的側臉,想著這些日子為了北伐的大事雲詩一直在操勞,他便很關心地說:“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就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吧,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等精神頭好了,我們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好嗎?”
雲詩在他的懷中動了動,似乎是要靠得更舒服些,她微微閉上眼睛,說話顯得似睡非睡:“雲舒的武器呢?”
“在我的內天地裡,”墨之妄擔心驚擾雲詩的入眠,只輕聲說,“他追著姑姑而去,手中的這柄劍突然之間就成了無主之物,不花點心思還真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