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外面有人拿半節道軌敲著,這是要開飯的訊號。大姐往火裡多放幾塊牛糞,以防出去吃飯時間長了火滅了。從入朝時發的挎包裡拿出飯盒,這是來新疆前通知自己準備的。小雨愛乾淨,在朝鮮戰火紛飛的地方,吃飯小瓷碗都要用熱水燙了又燙。在這裡別說熱水,連涼水都喝不上自來水。
這裡沒有建起食堂,吃飯還是按部隊配置,連為單位就地挖了野戰灶。年青小夥子餓了一天,現在退役了沒有部隊紀律的約束,分發飯菜出現了哄搶。最後把窩擠翻在地,飯菜灑在地上,後來的人都沒吃上飯。醫生護士分在後勤連隊,本來按順序排對打飯。其它連隊沒吃上飯的人,過來搶飯,很快過飯搶光了。
大姐和小雨排在隊伍後面,都沒打上飯生了一肚子氣。小雨氣的的把飯盒扔在地上,氣呼呼的回屋了。大姐這時侯後悔把小雨帶來新疆,來以前她聽說了這裡條件艱苦,可是沒想到這裡艱苦到像是回到原始社會。住的條件像山洞人似的,吃飯沒有食堂還是野戰灶。
部隊野戰灶是行軍打仗暫時的,這裡要長年在這工作,等於在這安家落戶,什麼時侯才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她覺的她太自私了,為了自己老了有個照應的人,把小雨忽悠到這。雖然說她當時也是同意的,也是為了擺脫陳穀子劉根生的糾纏,畢竟是她對這裡估計不足。她撿起小雨的飯盒,用手娟給她擦了擦。看來今晚吃不上飯了,估計也不會有茶爐,開水也沒地方打,只好回屋安慰小雨了。
小雨先回到屋裡,憋了一肚子氣。想到這裡沒有吃飯的食堂,沒有醫院,周圍都是大沙漠,圍著這一片荒灘,根本就是人不能生存的地方。她想起梁國成,如果當時他不參軍,就不可能失蹤,他們可能已經結婚過上安定的生活了。
在她心裡梁國成響應黨的號招“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參軍是支援的,雖然臨走前她怕失去他曾經猶豫過,但是好男兒志在四方,這句話在傳統的中國人心裡還是有很深的烙印的。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用參軍入朝,雖然她參軍摻入了很大找梁國成的程度,但是槍救戰友她是無私的。到現在梁國成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她是軍人服從命令分配到療養院。才遇上陳穀子和劉根生,才是真正煩心的開始。如果沒有這麼多煩心事,她也許就不會答應來新疆。她想著心裡覺的委屈,眼淚巴噠,巴噠流了來。
小雨正胡思亂想時,門簾一響,大姐從外面進來了。她不想大姐看見她的眼淚,把臉扭向裡面。大姐看見她的眼淚,知道她心裡委屈。從挎包裡拿出一包餅乾,這在當時是奢侈品。遞給她道:“餓了吧?先墊巴點。都是年青孩子餓急了,明天一定會好的!”
小雨搖了搖頭道:“這是什麼地方呀?除了有狼,恐怕連鳥都沒有。”
大姐無言以對,她對新疆的瞭解也是聽說。看到小雨生氣,知道她不光是為吃不上飯,這裡也確實環境也太差了,剛才的狼叫又受到了驚嚇。她無法給小雨任何的解釋,來新疆前她也只是聽說風沙大,至於沙塵暴並沒見過,只是覺的也就是大風颳起沙子,最多刮一身沙土。哪裡想到沙塵暴遮天閉日,大有把人吞食掉的威力。這裡的情況是生長在內地的人,決對想不到的。
“要不我去外面找找,看哪裡有開水。”
“別去!”小雨起身攔住了大姐:“外面有狼!吃飯的人都回了房,外面很危險的。”
小雨走到屋門口,低頭看沒門的草門簾。大姐這時才找到她真正難過處,原來更多的是剛才受了狼的驚嚇,擔心晚上睡覺狼竄入家裡。因為大沙漠裡沒有樹木,所有木材都要從內地運。隨連運來的木材,先要搭乾打壘房頂,解決人住的問題。
大姐是幹部,都發的有武器。她把手槍遞給小雨說:“睡覺時你睡裡面的床,我睡外面的床。”
小雨怯生生地說:“沒有門睡哪裡都危險。”
大姐說:“不要太擔心安全問題。外面肯定安排了崗哨,像部隊一樣安排了流動哨。有狼過來會鳴槍警告的。”
年青人本來就覺多,小隊長帶著戰士們奔跑了一夜。又滅了燈在屋裡安靜的坐著,不一會就打起了瞌睡。小隊長使勁睜著眼,心裡告誡自己千萬別睡著。今天一定要把梁國成抓住,不然無法向監獄長交待,自己也有生命之憂。他提醒看英姬的戰士別睡,自己也堅持不住,上下眼皮直打架。時間不大,頭低在胸前,輕輕發出鼾聲。
村長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五十歲後的人本來睡覺就不好,半夜把他折騰起來又不高興,又是抓本村的人更不滿意。雖然全村人都不喜歡英姬,他自已從心裡也挺討厭她。他也清楚村裡人歧視她,孩子們欺負她。按說他作為村裡有威望的長輩,應該出面制止,這也的確是他的責任。
就因為他一開始沒有制止,村裡人才變本加厲。從剛開始的嫌她長的醜厭惡她,逐漸演變成把英姬當魔鬼似的對待。大人驅趕,孩子們見了拿石頭砸,逼迫的英姬白天不敢出門,下地勞作都改在夜裡。作為一個過來人,他也反思這些事,覺的大部份是自己縱容下惹出來的。想起這孩子父母都是人民軍戰士,為了勞動黨和人民都光榮犧牲了,爺爺被美國鬼子飛機炸死。這樣的革命後代應該受到保護,就因為長的醜人為把她妖魔化了。
他今天要作個反常,冒險把英姬救走。他輕聲咳嗽了一聲,小隊長和戰士沒有反應,又使勁咳了一聲,還沒有反應。他慢慢往前爬了幾步,輕輕地拍了下英姬的肩膀。英姬正閉著眼想心思,驚了一下回過頭來。村長招了招手,直接爬到屋門口。英姬爬過來,村長把手指橫在嘴上指了指小隊長,又指了指門外,手指作了個逃跑的動作,英姬會意地點點頭。朝鮮家裡都是日式推拉門,為了不弄出響聲,村長輕輕的托起門,英姬穩穩的把門推開。
外面東方剛吐出魚肚白,一般寒氣吹來,英姬渾身抖了一下,覺的大腦瞬間清醒了。村長把她送到村口,告訴她小隊長他們暫時不會走,他會從家裡拿一些糧食放村口破廟裡,讓英姬晚上夜靜了來拿。英姬千恩萬謝,一路小心翼翼住山上走。走上一段路,找到個隱蔽處,總要停下看一會。她被村裡人歧視太久了,對村長也不大相信。村長把她救了出來是真實的,覺的是他逃命稍帶把她救出來的。可是他在村裡可能再次被捕,難不成他會用她換他的安全。
村長看著英姬走遠了,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扭頭往家走去,他也知道惹了禍,趕緊回家給英姬送些東西,然後帶著一家人出去避一避。朝鮮高寒地帶,即便村長家也是玉米麵為主。村長一面讓老伴收拾一下,一面用家裡的小面口袋,裝了小半口袋玉米麵,拿了一個類似中國北方的沙鍋。趁著天色還沒大亮,一路小跑送到破廟。覺的他沒有失信於英姬,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天已經大亮了,他擔心小隊長醒來,看見英臥姬和他不見了,首先會來他家找他。
他跑回家,老伴已經收拾好了一個小包背在身上。他們倆人剛要出門,小隊長帶著戰士堵在門口。揮舞著手中的搶,奸笑著說:“村長好悠閒,這是走親戚,還是訪好友呀?”
村長知道來他家找他,實際上是找英姬。他覺的他也沒看見他放走英姬,乾脆給他來個不認帳。村長指了指老伴說:“孩子他姨病了。我們要去探望病人。”
大清早他和英姬同時失蹤,又編出要去探望病人,一聽這就是編的假話。小隊長大怒,從一個戰士手中拿過步槍,一*把村長砸趴到地上。罵道:“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你也敢騙!”
村長斜倒在地上,用手摸著被*砸疼的肩膀,不自信地說:“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小隊長聽到這話越發生氣,連想到英姬窩藏韓奸,他放跑英姬就等同於放走韓奸。光復區一般村長都是黨信任的人,怎麼也想不這個村長暗通韓奸。英姬跑了一定給梁國成通風報信,他覺的梁國成一定得到訊息進了山。在這樣的大山裡的小山村,四面都是大山,一個人鑽進大山裡,就是大部隊搜山也搜不到,何況他們只有幾個人。他大腦裡閃出一個惡毒的計劃,把村長帶走,半路上以逃跑的罪名把他處決了。回去像監獄長也好交待,起碼挖出隱藏在村裡的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