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夜色將近的時候,程喻白一行人緊趕慢趕總算是趕在天黑之前到達了目的地——梧桐寨。
遠遠地就看能到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樹底下,有一根不知被誰挪來此地的樹幹,略作劈砍後,首尾兩端下邊,墊著兩塊青石板,這截大樹便被當做了簡易的長凳。
鳳棲梧桐,這梧桐寨便因這棵古桐樹而得名。
梓桐鄉外人來往得不多,梧桐寨又在山溝溝裡,距離最近的小鎮也有二十來裡,山路崎嶇不平,既窄又陡,寨子裡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孩子,很少會出現新面孔,所以很快,寨子裡幾乎都知道來了外客。
顧習說他們寨子熱情好客,然而,程喻白到了寨子才發現完全不是這樣,寨子裡安安靜靜,那些經過他們身邊的寨民大多臉色漠然,只有少數幾個小孩停下來,遠遠好奇地瞅上兩眼,接著便被趕來的大人匆匆拉走。
程喻白努力扯出最和藹的笑容,表明自己並沒有惡意,但結果適得其反。
其中有個男孩比他要矮大半個腦袋,那孩子跟他擦身而過的時候,張了張嘴,雖然並沒有發出聲響,但是有明顯的口型,應該是說了兩個字,充滿了挑釁。
牽著男孩的中年婦人,輕輕咳嗽了一下,孩子這才稍稍收斂,咧咧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程喻白沒跟那孩子計較,但心情被這麼一攪和,大打折扣。
寨子不大,程喻白隨便攔了個人,向人打聽打聽便知道顧習的家在哪了,寨子最東邊那家就是。
那人滿臉驚恐,戰戰兢兢地說完之後,程喻白還想再嘮跟他幾句,瞭解瞭解情況。
只是程喻白一沒留神,便被那人給跑了,看那背影,倉皇得跟身後有瘋狗在攆似的。
程喻白有些奇怪,莫非自己是長著三個腦袋的怪物,面目猙獰,有那麼可怕?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沒問題,再看看自己的手,挺乾淨的,衣服也換了一套,不像是拍花子,那又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是髮型亂了?
程喻白轉過身,認真地問道:"貓兒,你說這師叔的形象是不是很糟糕?"
貓兒歪歪頭,眨巴了一下眼睛:"沒有啊,貓兒還能認出來是小師叔。"
"那為什麼他跑那麼快?"
程喻白有些鬱悶,想來他雖然稱不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也沒到人家一看,掉頭就跑的地步吧,不應該啊。
白衣修士拍拍他的腦袋以示安慰:"不是你的問題。"
這座寨子有點兒不正常,剛才見到的,都不是活人,他們身上蒙著一層鬼氣,他怕嚇壞程喻白和貓兒,所以沒說。
活人身上有陽氣,他們會本能地厭惡躲避,程喻白背的那把劍,更是對他們有天然的震懾效果。
也不知道這整個寨子還有多少倖存者,恐怕那些寨民到現在還以為自己還活著,仍保持著生前的生活習慣。
不過,這與他們無關,他們只是過客,很快就走,他不想節外生枝。
只是暫住一天,休整一下,順便履行對顧習承諾,實現他的遺願,帶點東西給他的老母親,不去刻意刺激,那些寨民應當不會暴走。
至於七寶道人,這個相信他也早看出來了,一進村寨就提出要分開去處理私事,這會兒不知跑哪去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既然敢扮成便宜師兄公孫天衍的樣子出來混,總不至於連這點東西都不清楚,如果連這點兒眼力見和自保的本事都沒有,那麼他不介意替公孫天衍教訓一下這個敗壞他名頭的傢伙。